也讓她,狠狠地吃了一驚。
從小到大,跟自己打架差點被抓破臉也好,被母後懲罰、被父皇責備也好,高傲矜貴的大齊二公主蕭令露,都是不會掉一滴眼淚的。
她是那麼的強勢、那麼的毒舌,總愛拿腔作調地從旁譏諷,氣得阿渺咬牙跺腳直想動手……
然而那一瞬的她,強撐出的倔強之下,是昭然若揭的脆弱與彷徨。
這或許,就是她所說的,“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贖罪”吧?
先是被蕭喜當作棋子許給了安思遠,如今又……
蕭劭沒有否認,“此事我還需再斟酌,但若是成行,我會前讓令露以聯姻之名前往建業。”
“可阮貴妃不是說……她信上說,須得是我嗎?”
蕭劭聲音微冷,“她能提條件,我自然也能拒絕,豈能事事皆如她意?”
更何況,為了逼對方讓步,他還附加了一個那麼大一個籌碼?
阿渺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之前兩姐妹站在屋外等待的時候,她也曾微微地緊張過,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因為心裡篤定,五哥斷然不會拿她去跟人談條件。但若她不去的話,那便……也隻得是令露了……
“哥哥說,那個豫王,脾氣不太好是嗎?”
蕭劭凝視阿渺。
“你不是一直很討厭令露嗎?”
阿渺垂下眼,“討厭是討厭……”
可同樣身為女子,她也能感同身受地體會令露的處境……
“那一直記著你討厭她便是。”
蕭劭沉默片刻,抬手將阿渺垂落的一縷鬢發捋到耳後,視線掠過她的神情,又慢慢說道:
“豫王如今隻有十七歲,婚禮可稍緩一年,令露去了建業之後,先暫住在皇祖母那裡。那麼長的時間,事情未必不能轉圜。”
一年?
阿渺抬起眼。
如果能有這麼長的時間,那……
她腦中思緒疾馳,目光漸轉熠然。
“哥哥讓我跟蕭令露一起去建業吧!我可以扮作她的女官或者侍女,隻要我能留在建業城,一定能找出刺殺陸元恒的法子。”
說不清具體因為什麼,她心中有種愈加迫切的隱隱急躁、想要儘早解決掉所有煩惱的根源。
見蕭劭垂眸不語,阿渺急切起來,“你答應過的,如果有這樣的機會,你不會攔我的!”
蕭劭緘默了會兒,淡然一笑,“我沒說不答應。”
這段日子,他一直努力兌現著承諾,教她謀局、用人、定策,讓她能徹底按照她的心意,成為與自己並肩作戰的人。
所以這樣的情形……不也是他想要的嗎?
然而再開口時,語氣終究又還是有些遲疑:
“我剛才說過,這件事有可能隻是陷阱,而且陸元恒身邊人才濟濟,並不是你仗著武功高、就一定能全身而退的。我也想安插人到建業、想與南朝的舊臣重新有所往來……但所有的一切,必須要先一步步計劃好,每一種有可能遇到的危險,都要提前擬定應對的方法和退路。”
“嗯!”
阿渺的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我可以跟哥哥先把每一步都計劃好!”
蕭劭望著阿渺,心中情緒複雜。
“如果你去了建業,所有的行動,必須按我的安排來做,絕不能貿然行事。”
雖不願承認,但靜心思量,諸多計劃若真要施行,卻也隻有阿渺是最合適的執行人選……
阿渺繼續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可以,可以,我都聽哥哥的!”
終於得到了蕭劭的許諾,她振奮起來,轉念又擔心起計劃的成行,有些焦慮地自語道:
“那萬一阮貴妃不答應哥哥的要求怎麼辦……”
“她不會不答應的。”
蕭劭清俊的眉目映在燭光之中,目光漸漸沉定下來。
因為他附加了一個她無法拒絕的籌碼。
幫她,殺掉陸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