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嗎?哪有啊?”溫藍都被他說得不好意思了。
至於這麼較真?婚姻大事她不應該考慮清楚嗎?
就得知道是和他結婚就生生撲上來啊?
當然,這話她隻敢在心裡腹誹一下,否則,不得被他提溜著脖子教訓?
晚上,她提議包餃子。
心裡想,這個他肯定不會,唇角不由揚起一絲得意的弧度。
果然,他確實不會:“這個我沒有包過。”
“那你幫我和餡料吧。”她低著頭,淡淡地吩咐。
終於有機會可以使喚他了。
嘖,翻身農奴把歌唱,就在這一刻!
大老板,還不是得當她的學徒?
“沒關係,我教你。”她眉眼低垂,無限溫柔地說。
不得不說,她裝乖的時候是真的很乖,因為先天就有那條件,臉蛋和氣質都很安靜。
一點都讓人想不到她心裡那些小九九,
可江景行是誰啊,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裡麵在想什麼。
不過,他也沒說穿,隻是在心裡麵笑,麵上道:“好啊,那你教我。”說話時不經意靠近她。
陪小丫頭過家家,好像體驗也不錯。
“看著,這麼包,餡料一開始不要包太多,包太多裝不下不是很尷尬嗎?放少一點,慢一點,不會不要緊……”教著教著,她回頭。
結果他手裡已經包好了一隻,正擱在掌心把玩。
見她望過來,他把掌心的餃子展示給她看:“是這樣嗎?”
看那形狀,紋理緊密,每一個褶皺都緊緊地挨在一起,一點也不鬆散,而且還鼓鼓的,可見裡麵的餡料之多。
完全就不像是新手嘛。
她心裡有點彆扭:“你真是第一次包?”她第一次包的時候,壓根就不能看,肉餡擠到外麵,皮子還破了,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是啊。”他表情挺淡的,一點看不出得意。
她看了他英俊的側臉一會兒,自己跟自己生著悶氣。
“怎麼了?”江景行側頭望來,瞧見她的表情,還有些驚訝地笑了一下。
他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臉,“溫藍,你怎麼氣鼓鼓的?”
“彆摸我臉!拜托你手上全是麵粉!”她瞪他一眼,惡形惡狀。
他一點也不介意,轉而拄著頭,專注地望著她。
他隨意托著下頜的模樣也是極為優雅,舒展而修長,眼神好像能拉絲。
“你彆這樣看著我好不好啊?”她心裡麵莫名的躁,許是屋子裡太熱了,讓人恍若置身於盛夏,被迎麵而來的熱浪吹得心神動蕩。
心神,久久不能平複,亂得讓人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倒是挺無辜的,笑得人畜無害,信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就我們兩個人,我不看你看誰?”
她瞥他:“管你看誰?看天看地,看天花板都行!就是彆看我!”
江景行隻是無聲地笑了笑。
……
年前,她買了回老家的票,不忘買些水果去拜訪裴言清。
裴言清是她的恩師,帶她入設計這行的領路人。設計這行不但需要天賦,更需要人脈,如果四年前前沒有裴言清,她根本不可能那麼快融入這個圈子。裴言清對她的幫助,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老師應該做的。
她對裴言清是發自內心地感激。
她一開始並沒有表現出什麼過人的天賦,在那麼多想要拜她為師的人裡,實在是微不足道。而裴言清,一開始也根本沒有收她為徒的想法,而是直接拒絕了。直到後來有一天,她忽然打電話給她,說覺得她在製版方麵很有才華,願意破例收她為徒。
而且,四年前她被周乾猥褻,沒有人願意接手,這邊的律所全都避之不及,是裴霽堅決主張替她討回公道。
進門時才發現有客人。
桌案上擺著一套粉彩茶具,茶色清亮,嫩綠的葉片在水中翻卷、沉浮,緩緩舒展開細嫩的芽片。
茶壺裡的水還在滾,蒸騰起細而薄的霧氣。
這樣優雅而縹緲的情景,讓人不覺聯想起雪後孤寂的鬆林,朝陽穿透細雪紛紛的院落,空曠而寧靜。
真的很奇異,仿佛讓人的心境都洗滌了。這個快節奏的時代,很少有人能靜下心做烹茶這種費心費力的事兒,還做得這麼講究、一絲不苟。
“來就來了,怎麼還帶那麼多東西?”裴言清接過她手裡的東西,讓裴霽放去一邊。
“裴師兄真是風采依舊,越來越帥了。”溫藍笑著說。
“彆損我了,頭發都快掉光了。還帥?”
“知道就好,彆一天到晚地照鏡子臭美,瞧瞧你那地中海,今年才幾歲,頭發都快掉光了。”裴言清沒好氣,“人家景行跟你差不多年紀,怎麼就這麼好看?”
溫藍一怔,抬起頭來。
裴霽也沒好氣:“他三十一我三十四,拜托!這叫差不多年紀?”
“你終於意識到自己年紀不小了啊?”江景行淡笑著走過來。
他穿得很隨意,一身黑,領口墜下銀色的襯衫鏈,讓他看上去清冷之餘又有幾分雅痞和感性。
裴霽說:“難得,大忙人居然有空來看我。”
江景行覷他一眼,端過茶淡淡道:“想多了您,我來看裴老師的。”
裴霽:“……”
他們好像很熟悉的樣子,溫藍插不上話,低頭安靜坐下。
“喝茶。”一隻修長的手舉著杯茶,端到她麵前。
溫藍抬頭,正對江景行一瞬不瞬望著她的目光,約莫是噙著笑,毫不避諱,目光灼灼。
她忙轉開。
“謝謝。”原來這茶是他沏的。
裴霽和江景行似乎很熟,從工作聊到天氣,又從天氣聊到這個年要怎麼過。
“還是不打算回那邊?”裴霽問。
江景行兀自轉了轉茶杯:“回不回都一樣。人家一家人,我去乾嘛?去看看我姥爺就得了。”
“麵子上還是要過得去。”
江景行也沒反駁:“就怕又是一場鴻門宴,勞心勞神。”
裴霽納罕:“你還怕那幫人?你不是最喜歡和人鬥嗎?以前常聽你掛在嘴邊的話就是‘與人鬥,其樂無窮’。怎麼,現在轉性了?”
江景行淡淡掃他一眼:“彆說得我喜歡沒事找事一樣。沒有好處的純內耗,我可沒有興趣。”
裴霽笑了:“也對。”和他碰一碰杯子,“乾杯。”
溫藍插不上話,杵在一邊有些尷尬。
“你呢?買好票了嗎?”江景行回頭跟她說話。
溫藍沒想到他會撇下裴霽跟她說,忙笑了笑:“買好了。”
“路上挺遠的,要小心一點。需要我陪你回去嗎?我年底有空。”
“不麻煩了。”
裴霽看看溫藍,又看看江景行,低頭喝茶,唇邊噙了絲笑意。
他起身佯裝去接電話,把地方留給了他們。
溫藍看一眼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耳邊忽然聽到一聲低沉的悶笑。溫藍不解地看向他,江景行說:“你現在的表情,真像是被裴霽賣給了我。”
溫藍:“……”這並不好笑!
她轉而想到另一個問題:“你和裴檢很熟嗎?”
“算是吧,十多年的交情了。”他並不避諱。
溫藍覺得,心頭好像有一根弦被扯了一下。心裡掙紮了好一會兒,還是看向他:“是你……”
“是我。”他漫不經心地掃她一眼,似乎還有那麼點譏誚,像是在說“你到現在才發現”啊。
溫藍完全語塞。沒有想到,他會如此直接地挑明。
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能拜裴言清為師就是因為他的斡旋。
他卻又舒緩地笑了笑:“本來不想說這種事情,本來也沒有什麼。不過,你總是對我不冷不熱,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讓你知道,你就是欠著我的。”
溫藍不知道要怎麼說,心裡像是被扯了一下又一下。
“連一個過年問候都沒有,真是小沒良心。”他歎氣,語氣好像還挺幽怨。
他低頭繼續喝茶,語氣如常:“還躲我嗎?”
他說的是那日分彆後,她都沒給他一個電話的事兒。倒也不是故意躲著他,她隻是不習慣,不知道要怎麼和他聊天,而且也不是個喜歡經常給彆人發短信的人。
可他這樣問,溫藍忽然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好像她就應該給他發消息似的。
可是,他也沒有主動給她發消息啊?
難道他一直在等她給他發消息嗎?
空氣裡俱是沉默。
好像有什麼心照不宣的秘密,揭開了一個角。
他回頭看看她,笑了,眼神很靜:“你這人就是這樣,心理包袱太重。要麼你就無賴到底,要麼你就真的不好意思。”
溫藍被他說得臉上窘迫,卻也有幾分恨意,認真看他:“江景行,你總是喜歡這樣揭人的短嗎?!”
麵對她憤怒的神色,他的表情卻很平靜:“當然不是。”在她略微怔鬆時,他又笑了笑,靜靜地盯著她,“我一般不做沒有意義的挑釁。”隻是,每次和她在一起時都忍不住,哪怕隻是想激怒她,看她露出憤怒的神情。
他說不上來這種感覺,就像他曾經每次路過,都想要遠遠地看她一眼。
是這樣的沒有道理。
裴霽打完電話回來了,在沙發裡落座:“聊完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溫藍覺得他話中有話,便有些待不下去,站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目送她離開,裴霽回頭跟他笑:“你其他方麵都是王者中的王者,就是感情這方麵,真的拉。你是不是不會追女孩子?哦,對了,你從來都不需要主動去追人。”
“你對我這麼關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暗戀我呢。”他無意識地轉了轉茶杯,涼涼掃來一眼。
眼神冰冷,不像是在開玩笑。
裴霽忙抬手告饒:“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彆動氣。”
江景行斂了神色,沒跟他計較。
“裴老師,我想問您一些事情。”臨走前,溫藍找裴言清求證,她心裡有太多疑問了。
“你說吧。”
“我是想問,當年您為什麼會改變主意,願意收我為徒?”
裴言清溫柔地望著她,對她笑了笑:“因為有個人,寄了一份你的版型樣本給我,我那時候才發現,自己看人太片麵了,你在製版這方麵確實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嗅覺。我想,這個人應該是非常了解你的人,能看到你自己都看不到的優點,這真的很難得。他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你說是嗎?”
溫藍忽然就有些沉默。
說起來,她和江景行認識四年多了。
四年前那會兒,她還是傅京南的女朋友,他也很忙,經常到處跑。所以,那時候和江景行見麵的次數不多。每次他回來,好像會給所有人帶一份禮物,而她,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個。
那時候也真的覺得,自己就是捎帶的。
他送的東西也古古怪怪,有時候是一些奇怪的礁石,據說是他潛水時自己撈起來,有時候是一些奇怪的花的標本,據說是他登山時摘下的……總之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她也沒怎麼放心上,因為那不值錢,而且,是經由傅京南的手轉交給她的。
她就沒怎麼在意。那時候,跟他是真的不熟,隻偶爾見麵、他跟彆人說話時,間歇時會轉過頭來跟她搭兩句。
甚至都沒什麼單獨相處的機會,印象自然不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