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1 / 2)

這一場意外事故來得猝不及防, 所有人都驚呆了,等火勢燃起來時, 才有人大喊:“走火了走火了!快快,把滅火器拿過來!”

這一聲高喊猶如往熱鍋裡倒了一桶油,人群瞬間炸鍋了,喊的喊跑的跑, 亂成一團。

梁導被這個事故氣得不行,他這個人素來追求完美,所以像這場戲那樣的鏡頭, 道具都是力求真實, 儘量不用到後期, 可相對的, 他們劇組的安全檢查都是按最嚴格標準來的, 他從業二十多年, 從來沒出過這種事!

但再氣也不能現在發火, 梁導吸了口氣, 舉起擴音喇叭就指揮現場的人撤離。

因為這一場是地宮戲,司雨所在的位置是房間最裡麵,人群一亂,她這個位置就很難擠出去, 幾個呼吸間,她就感受到逼近過來的熱焰, 整個房間都是易燃物, 火勢立刻就有點控製不住了。

也就是在這時, 司雨才發現她的裙擺處也沾上了油滴,不知是不是剛才許清宛潑得太用力濺上的。劇組準備的道具一向比較安全,可是這一桶潑到地上的油卻燃得很快,司雨敢肯定,要是有一個火星點濺到裙擺上,整條裙子瞬間就會燃起來。

於是她當機立斷將外麵那件沾了油的罩子脫掉,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灑了油的地方,往門外擠去。

整個劇組一時間大亂,幾乎沒有人留意到角落裡的許清宛,她像是興奮又像是緊張地攥緊拳頭,急促地喘息著,眼中倒映著火光,她看著火勢一路往司雨的方向燒,看著司雨狼狽地躲閃,眸光閃爍不定。

半小時前,許清宛路過存放道具的倉庫,偶然間看見了一個陌生男人鬼鬼祟祟地與庫管交頭接耳,頓時生出了點疑心。許清宛從段茹蘭那裡學來了八麵玲瓏的手段,每進一個劇組都要給工作人員送東西,她非常肯定那個陌生人自己從未見過,梁導劇組管得嚴,基本杜絕了組外人員出入的可能,這個人又是怎麼混進來的呢?

冥冥之中,許清宛仿佛預感到什麼,因此她非但沒有出聲趕人,反而悄悄地藏匿起來,仔細偷聽那兩人的對話,因為距離不算近,她隻模模糊糊聽見“換道具”、“周司雨”還有“火災”這幾個關鍵詞。

緊接著,庫管便打開了上鎖的倉庫門,將那個陌生男人放了進去,那男人提著一桶不知是什麼的東西,看起來很重,不到兩分鐘,他又折返出來,往庫管手裡塞了一遝錢。

“你偽裝成有人撬了鎖的樣子,之後若是問起,你一律說不知道。”——許清宛最後聽見那個男人這麼說。

她大氣不敢出,直到這兩個人都離開,才慢慢地往後退,飛也似地逃離了這個地方。許清宛不笨,通過幾個關鍵詞,她已經能大概猜到,有人偷偷替換了拍戲的道具,而且換的應該是下場雲夢燒地宮所用的食用油,而針對的人——則是周司雨。

有人想要暗害周司雨!

這種事情,她本來應該上報給導演,畢竟劇組出了事故會引起一連串連鎖反應,但許清宛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就隱瞞了下來,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似的,照樣演戲,照樣用上了那桶被掉包過的油,並且若無其事地,點了一把火。

她什麼都沒聽到,道具不是她換的,想要害司雨的也不是她,她什麼都不知道,隻是按部就班在拍戲罷了,失火事故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許清宛這樣告訴自己,仿佛就能催眠她忘掉倉庫外偷窺到的一切似的,眼看著火勢越來越大,許清宛瞥了眼被濃煙嗆得不斷咳嗽的司雨,她的體質比尋常人弱太多,屋裡被濃煙籠罩,她幾乎呼吸不上來,喉嚨和胸腔處都疼得厲害,邊咳邊吐血,後來實在太疼了,她壓根走不動路,隻能扶著一旁的柱子彎著腰喘息。

四散奔逃的人群與過來幫忙救火的人混雜在一起,黑壓壓的一片,頓時將半彎腰的司雨淹沒,隻有許清宛一直牢牢地盯著她,因此才能找到她的位置。

如果沒有人發現司雨,她會不會出事?這個念頭在許清宛腦海裡閃過,接著就像是紮根了一般,再也抹不去了。

要害司雨的另有其人,如果她出了事,也隻能怪自己命不好……許清宛眼中的火焰幽幽燃起,她咬了咬牙,趁沒有人注意,挽起袖子將左手伸到烈火裡,讓小臂上燙出血痕來,接著忍痛搶過水桶,開始往裡潑水,假裝成一直都在忙碌救火的樣子來。

而此刻的司雨隻覺眼前一片漆黑,手腳發軟使不上力氣,慢慢地靠著柱子滑落到地上,朦朧間,她能感覺到火焰包圍了上來……

好疼啊……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意識混混沌沌地往黑暗墜下去,就在她幾乎要失去知覺的下一秒,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一陣驚呼,好像有人正大聲製止著什麼,然而她聽不真切,過了幾秒,她感覺有人靠近了身邊。

一股熟悉的檀木冷香將她整個人籠罩住,轉瞬間驅散掉了周圍的灼熱氣息。

緊接著,一雙手將她從地上打橫抱起,遠離了地麵,司雨感覺稍稍清醒了一些,她勉力睜開眼,抬眸向上看,陸五爺那張仿若畫中人般的側臉便映入眼簾。

他怎麼會出現……不對,這裡可是走火了,他怎麼衝進來了?!

司雨下意識想問,喉嚨卻被煙熏得說不出話,仿佛心有預感,陸五爺低頭掃了一眼,就看見懷裡的小姑娘小臉蒼白地望著自己,眼中全是恐懼。

再回想他剛衝進來時,這小姑娘蜷縮在地上,像個刺蝟似的緊緊抱著自己,衣袖上全是血的模樣,陸五爺就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戾氣。

“聽話,閉上眼。”怕司雨被煙迷了眼睛,陸五爺乾脆空出一隻手蓋在她的眼簾上,小姑娘明顯害怕極了,眼皮一顫一顫的,長長的睫毛刮過他的掌心,像把小刷子。

在被蓋住眼睛的前一秒,司雨的眼角餘光似乎看見陸五爺身上的煞氣更加濃厚了,幾近化成實體一般,將他們兩人密不透風地包裹起來,而更奇怪的是,滿屋子的火焰在還未觸碰到陸五爺的衣角,就被這強烈的煞氣逼得不再寸進。

這算什麼,人形防火牆嗎?

不知是不是有人陪在身邊的緣故,司雨心裡的恐慌一點點褪去,她的手指無力地揪住陸五爺的衣服,甚至還漫無邊際地腹誹一句,而在昏睡過去前,她最後的意識便是陸五爺那串蹭到她臉上的佛珠,仿佛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陸五爺從衝進去到抱著司雨走出來,隻不過用了十幾秒,雖然屋內火勢很大,但他卻毫發未傷,如果司雨還清醒著,一定會驚奇地看見他身上的煞氣慢慢收攏了起來。

陸星洲是陪著他一起來的,司雨離開江城後,陸五爺不知怎麼想的,後腳又追了過來,也幸好跟過來了,不然剛才若是司雨出了事……陸星洲離得最近,感受著陸五爺那可怕至極的戾氣,他立刻條件反射地抖了抖。

多少年了,這位爺一直都在修身養性,從不輕易動怒,距離上一次他情緒如此外露,還是在他父母去世的時候吧?

陸星洲剛剛沒來得及阻攔陸五爺衝進去,此時見他平安出來,才鬆了口氣,然後看了眼被陸五爺牢牢護在懷裡昏過去的司雨,陸星洲強忍住心底的畏懼,上前說:“五爺,我已經打點好了,這就帶她去醫院吧。”

陸五爺微眯起眼,緩緩地掃了一圈四周的人群,他的目光淬滿寒意,冷得叫人心驚膽戰,被他掃過的人全都不敢直視,許清宛藏在人群中,捂著自己故意燒傷的小臂,既心虛又害怕,雙腳止不住地發抖。

會被發現嗎?不,這一切都不是她謀劃的,與她無關……

幸好陸五爺記掛著司雨的情況,並沒有在這裡耽擱時間,掃視一圈後便收回了目光,見狀所有人都長舒了口氣,在心裡暗自揣摩這個男人是什麼來路,氣勢怎麼如此駭人,而且他跟司雨又是什麼關係,竟然隻身衝進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