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野開闔了下眼睫毛:“嗯。”應她。
“我這個人,對彆人的事情,其實沒多大興趣。”她聲音不大,說得也很慢,仿佛一字一頓地說給他停,“我拉你,不讓你打他,也不是為了他。”
“我隻是在意你,會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受到影響。”她說。
賀知野喉結微滑了下。
“我也告訴過你,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可以問我。”岑枳頓了下,“那如果,我有什麼想知道的,想問你,你願意告訴我嗎?”
她說完,側身讓開,“要是想說,你就進來。”
須臾。
“願意。”賀知野聲音微啞,垂眼看著她,低聲說,“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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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枳帶他進屋,先讓他去衛生間洗了個手,然後讓他坐在客廳的小沙發上,上廚房給他倒了杯溫水。
給他水杯的時候瞄了眼他手背。
指節上沒有外傷,就是骨節有點兒泛白。這會兒看不出什麼,那麼用力,明天估計肯定是要青腫的。
唯一神奇的是,他米白色的毛衣上居然沒沾到彆人一點兒血漬。
賀知野也沒想到,第一次進小姑娘家,是以這樣的形式。
裝修很新,樣式卻很老式的內部陳設。麻布罩子的三人位小沙發,麵前的木質茶幾是圓角的設計。
賀知野看她去廚房倒水的時候,看見廚房冰箱上還貼著一張卡紙。
遠遠看過去,像張色卡。
賀知野拿起水杯,垂眼看了看。
“我、我也沒想過會有客人來。”岑枳坐到他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和她每回去鄭醫生那兒,鄭醫生坐的位置一樣,認真道,“我洗乾淨了的。”
賀知野傾身,胳膊肘支著膝蓋,偏頭看了她一眼,無聲笑了下,“嗯”了聲,收回視線,微垂頭,用這個玉桂狗馬克杯喝了口水。
客廳裡盤旋開頂燈微弱的電流聲,岑枳咽了一口,小聲問他:“那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你錯過中考,也要去打的人?”
賀知野微頓了下,偏過頭看著她,突然說:“你還挺關心我的。”
岑枳:“?”
賀知野看著她驟然茫然的表情,也或許是這個家裡每一寸地方都有熟悉的讓他安心的氣息,整個人仿佛一下子鬆散下來。
於是岑枳就看著他似乎還挺有閒心,肩輕顫,低低笑起來,陳述似的:“這種傳聞你都知道了。”
絲毫不提岑枳來的第一天,他就知道小姑娘聽說了這回事。
岑枳眼皮一耷,木著張小臉:“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賀知野抬手,揉了揉她發頂,收了笑意,“嗯”了聲:“我初三打……稍微動了他一下的,是歐旭恩。但錯過中考,”賀知野頓了頓,“不是因為他們。”
岑枳微微愣了下,總覺得賀知野微頓的那一刻,有點兒彆的什麼事情。
賀知野偏過視線,微垂眼,盯著小姑娘最喜歡的那隻像兔子的狗,輕籲了口,也沒有要她再問,直接說:“我現在住的,是我哥的房子。我同母異父的哥哥,徐懷的房子。”
岑枳下意識問:“那他現在,在哪裡?”
賀知野垂在膝蓋邊的手指頭僵了下,聲音微壓著:“不知道。”
岑枳愣了下,按她的理解,輕聲問:“他,離家出走了嗎?”
賀知野像自嘲一樣笑了下,點點頭。
“但他離開的一部分原因,也可能……是最重要的原因。”賀知野說,“是因為我。”
“因為我說,”賀知野閉了閉眼睛,“‘要是這個家沒有哥哥就好了’。”
他沉默了兩秒,聲音有壓不住的沉啞,接著說,“他才走的。”
岑枳張了張嘴,突然有些無所適從。
相處以來,賀知野言語裡不時提起的“哥哥”,連她這樣感知遲鈍的人都聽得出來,他和這位哥哥的感情,應該是很好的。
她甚至從來沒有聽賀知野提過自己的父母,仿佛記憶裡快樂的有印象的事情,都是那個叫徐懷的哥哥帶他經曆的。
可為什麼……
岑枳想不明白,有些艱難地說:“你要是不……”
賀知野偏頭去看她,像是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唇角淺淺翹了一下,聲線溫啞,對她說:“沒有不想說。也沒有不願意。”
“我想告訴你,”他說,“我更不願意,見你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