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野這句話說得不輕不重, 並沒有刻意壓低音量或不想讓彆人知道的意味。
但架不住周遭一圈兒同學,頭腦風暴起來絲毫不輸馬嘉悅。
隻消一個眼神一個對視,就能共腦般洶湧交流起來。
——“臥、槽。怪不得我聽說先前岑枳的朋友來玩兒, 說簡星疏, 是個……同。”
——“……所以漂亮妹妹, 其實是南樓校草和北區大佬的……煙霧彈?”
——“說好的同款不同色鑰匙圈兒呢??媽媽我再也不相信明星穿同款就是情侶了!!”
馬嘉悅:“??”你們彆他媽瞎說啊!我爸爸對我枳姐絕對是不純潔的男女之情!!!
圍觀瓜眾:“!!”不關我們的事啊,你不亂想怎麼知道我們也在亂想!!
高文山:“?”不是, 我怎麼不太懂呢。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同學們純真眼神裡的複雜含義到底是個啥?
“……”
賀知野一臉淡然,視線越過內心戲喧噪翻騰的一群人, 對上岑枳視線, 勾了勾唇, 無聲對她說:“沒事的。”
簡星疏沉著張臉走進去,辦公室裡的同學瞬間一靜。
門口堵著的圍觀群眾, 趕緊先放下上一口瓜, 嗷嗷張大嘴。
結果簡星疏盯住簡芷珊,突地扯唇笑了聲,吊兒郎當地問她:“長輩說過的話, 當耳旁風是吧?”
簡芷珊眯了眯眼睛,沒說話。
圍觀瓜眾:“……?”啥啥啥他們聽見了啥?
今天這瓜的人物關係怎麼這麼複雜呢?!
但簡星疏,簡芷珊, 都姓簡。
這姓也不是什麼太常見的姓氏, 先前他們也開過玩笑,說倆人會不會是親戚。但從沒看見他們有什麼交集。反倒是那個……此刻夾在大佬和校草之間, 定位極其尷尬的岑枳同學,經常有人見她和簡星疏有互動。
“?”黨夏三倍速眨巴眨巴眼,莫名覺得簡星疏是要放什麼大招了。於是咻地收手,撤退半步, 主動把主戰場讓給了他。
然後就看見簡星疏,單手抄進褲袋。
頓了半秒,仿佛覺得這個造型不夠帥氣,又換了一隻手,抄進另一邊褲袋。
黨夏:“……?”校草你這個時候就不要耍帥擺造型了啊喂!!
下一秒,黨夏覺得是自己狹隘了,草率了,因為她看見簡星疏,從另一邊褲兜裡夾出了一張紙。
一張折了兩折的A4紙。
然後隨性一抖,揚給身邊小弟,對他說:“讀。”
小弟鄭重接過,展開:“離婚證。”
小弟:“?”啥玩意兒?
同樣懵逼的還有周遭一圈兒同學,嘴巴都微張開。
“……”
簡星疏低聲催他:“趕緊的!”
“哦哦哦!”小弟繼續,“持證人,簡清……”小弟那離婚證複印件擋住臉,默默看向簡星疏,“軍?yun?”
簡芷珊微一僵,垂在身側的手捏了兩下,又強迫自己鬆開。
“……”簡星疏無語地偏過頭:能不能多少讀點兒書?!
小弟委屈:……你隻說待會兒照著念就行,咱也沒預習呀。
“星爺,”黨夏眼珠一轉,適時上前,誠心建議,“要不我來?”
簡星疏聞聲看過去。
常在岑枳身邊出現,和岑枳關係不錯,卻從沒在最後一考場見過的麵孔。
簡星疏食指並著中指略一劃:“行,給她。”
“好嘞!”黨夏立馬接過,即刻壓製住體內四處流竄的八卦之火,認真讀起來,“持證人簡清暉,登記日期:20XX年2月X日,”黨夏一抬眼,“鋼印我就不讀了啊,然後是第二頁的,”又埋頭,“岑葵,女……”
黨夏一愣,一下子偏過頭去看簡芷珊,問:“簡清暉是你爸吧?你媽叫岑葵?和枳枳一個姓?噯等等,不對,你剛不說你爸媽感情很好,那這個和簡清暉離婚的阿姨是……?”
簡星疏隨身攜帶離婚證複印件就已經夠離譜了,這會兒堪比港城豪門劇的錯綜身世,更讓圍觀瓜眾下巴一蕩。
“簡芷珊媽媽叫杜雪珍呀,我記得的。”有同學小聲說,“開學第一次開家長會的時候,我媽媽坐她旁邊。回家之後氣死了,說跟她媽媽講話感覺自己不是去開家長會的,是去奢侈品店裡當伺候客戶的服務員的。”
“所以這個岑葵又是誰啊?是不是和岑枳有什麼關係?”
“20XX年2月?”人群中一個高馬尾眉頭一皺,“簡芷珊生日不是20XX年8月麼?”
“那按年紀算豈不是還沒離婚就……就算早產三個月,她爸和她媽都是無縫銜接啊。”
“我、去?賊喊捉賊?但她是怎麼做到這麼坦然自若的啊?是堅信彆人不會發現真相?”
“覺得她反正要走了吧,留下個模棱倆可的說法,大家隻會往留下來的人身上猜咯。”
……
簡芷珊臉沉下來,在周遭一圈圈蕩開的討論聲裡死死盯著簡星疏。
“我今天來找你,不是為了誰。”簡星疏桃花眼耷著,麵無表情看著她,“是為了我自己。”
“就因為我媽比老頭子小了二十來歲,就要被你們看不起,被你們明裡暗裡揪著罵這麼多年?”簡星疏抬了抬下巴,野調無腔似的問她,“她是犯法了還是違反社會公序良俗了?就算是為了錢又怎麼了?如果婚姻一定得是為了愛情才道德,那這世上也挑不出幾個有道德的人。”
“哦,”簡星疏盯著她,故意點了點頭,“你爸媽道德。”
簡芷珊指節僵硬地掣了兩下,還是沒能鬆開。
“你還記得我小時候你們一家人怎麼叫我的嗎?繼室子?”簡星疏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嗤了聲,“不瞞你說,我那會兒還是查了詞典才明白這詞的意思。”
“我說你們一家人是不是腦子被花園裡那口清朝留下來的大水缸泡過?神他媽我媽上墳的時候還得對著排位喊你奶奶一聲姐姐。”
“那你媽要不要去給岑阿姨上柱香嗑個頭喊一聲姐姐?”簡星疏說完又“嘶”了聲,很認真地建議她,“不過按你們那套裹小腦的邏輯,你媽好像還不能算是繼室。算什麼要不你也回去查查詞典?”
“哦,對了。”簡星疏微低頭垂下眼,抬手,點了兩下食指,又低手插袋,撩眼看她,“你去的時候知道叫什麼嗎?不知道的話來問我啊。”
“畢竟,這我不比你有經驗。”簡星疏唇線垂撇,聲線沉降,問她,“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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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回來的張主任,就算看見的是已經散場的架勢,還是一下懵住。
顧不上揉一揉被簡芷珊撞疼的胳膊,就要去問問還留在辦公室裡的同學什麼情況。這人是挺多的,但又不像是有人吵架了的樣子。
還有簡芷珊同學是怎麼回事,平時看她人比較清傲,他還覺得每個學生都有自己的性格,很正常。
但今天撞了老師不道歉也就算了,怎麼連聲老師好都不叫呢?就因為以後不在一中上學了?連老師都不認了?哎。
高文山趕緊兩個箭步上前,牢牢抓住張主任的胳膊:“老張來來來,我給你說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哎哎哎,”張主任齜牙咧嘴地連忙掰他手,“疼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