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監察部的說法, 如果監測站沒有給他們報錯數據,那就隻可能是他們這邊發生了什麼突發-情況,或者蟲族內部發生了什麼情況, 引得大量原本不會經過目標地的蟲群都過來了。
然而蟲獸智商低下,大部分情況下,蟲群隻會跟隨著王蟲的指令向特定的方向直來直去地在宇宙中流竄,獲取食物, 很少會在途中突然改變方向的。
那很大的可能就是他們第三軍這邊出問題了。
大膽猜測一下, 有人提前在章塗的機甲內部放了東西, 大概率是裝在密封器內的, 這樣才不會在前期引起蟲族異動。等到他們快到目標定位的時候, 再把機甲內的封閉器給炸開。
於是等他們到了原本測定的小型蟲潮過境地點後,原本就要朝這個方向來的蟲獸加上接收到王蟲蟲卵信息素的蟲群,麵對的就是遠超他們戰力的中型蟲潮。
密封器裡到底裝的是蟲卵還是誘蟲劑都不重要了, 他要知道哪個癟三在暗地裡搞他。
想搞他還不敢直接在他身上動手,非得搞他身邊的人。
藏頭藏尾的陰溝老鼠。
維諾冷著臉,細白的指尖有節奏地在桌麵輕磕,發出細微的“哆哆”聲。
他準備待會兒去第三軍團的機甲檢修部查一下,兩個多月前,那次事故發生的當天和之前一個月內, 都有誰開啟了那支全員喪生的戰隊隊員的機甲維修艙。
“滴滴滴——”
手腕間的光腦發出了來電通訊的電鈴聲。
是他的副官。
維諾皺了皺眉, 他這會兒正滿心陰謀論, 這種時候給他打視訊, 很難不讓他多想。
視訊接通,副官那張陽光俊朗的臉一片關切之色,“少將,問詢還順利麼?監察部沒有難為你吧?”
維諾的心裡像是被人注入了一灘水泥似的, 又濕又沉,漸漸凝固,堵得他透不過氣來。
他剛開完會議,連會議室都沒出去,也沒告訴任何一個人自己這邊已經結束問詢了,達斯怎麼一上來就是默認他已經開完會的口吻?
正常不是應該先問一下現在方不方便說話麼?
當你開始懷疑一個人的時候,他的一切言行都會被你放在心裡反複繞三圈,越想越可疑。
維諾淡淡點頭,神色有些不渝,“沒事,就是反複抓著我問為什麼檢測站給的數據沒問題,我們這邊卻遇到了那麼多蟲獸,是不是我這邊出了什麼變故。”
他裝作不耐煩的樣子,眼角餘光卻在暗中觀察達斯的麵部表情,“這種事我怎麼知道,難不成還是我偷偷帶了誘蟲劑過去找死麼?”
副官碧色的眼珠動了動,快速眨了眨眼,很快調整好表情,眉間皺起,一起跟著憤慨。
“他們什麼意思,不去追責第八軍團的蟲獸監測站失誤,反而來怪不知情的受害者?呸!這幫人就是欺軟怕硬!”
“之後呢?”達斯一臉關切,“他們怎麼定結案的?”
維諾連一個字都不想說了。
達斯可能不知道,他緊張說謊的時候,眼珠子會先晃動幾下,然後就是快速眨眼。
嗓子眼裡好像堵了個硬物,哽得他想吐出來。維諾咬咬牙根,舔著上牙膛把齒關撬開,繼續表現得若無其事。
維諾恢複了往常淡漠的模樣,一雙黑眼烏沉沉的,語氣平淡,“最後下結論說是蟲族那邊出了變動,可能是王蟲突然下指令,讓一部分蟲群改變了行進路線,剛好撞到我們到的那片地方了。”
“啊……原來是這樣,”達斯挺直的肩膀這會兒鬆氣似的掉了下來,他往後放鬆地靠在椅背上,扯扯嘴角,滿臉的落寞苦澀。
“那可能,就是我們不走運吧……還好您還在。”
他們是不走運,居然碰上了這麼個陰陽人。
維諾垂眼聽著那個“我們”,就反胃。
“嗯。”維諾一個字都不想跟他多說了,“掛了。”
不去軍部了,省得打草驚蛇。
回家。
他轉身出了軍部大樓,硬質的軍靴跟底在平滑的地麵踩出清脆的咯噠聲,維諾越想越憋得慌。
他剛才就順嘴試探了一下,結果一試就試出個內鬼來。現在還不確定達斯·烏列爾在那場暗算中扮演的什麼角色,但他肯定有問題。
剛才那番言語中都在暗中挑起矛頭,指向第八軍的蟲獸監測站。他一開始也是以為監測站那邊被人插入了人手,在報告上做了手腳,發給了他錯誤的報告。
但如果監測站當時做出的報告沒有問題,反倒是他們這邊出了變數呢?
第八軍團和他們打交道不多,而且這個軍團有些神秘,隻有一個將軍統領全軍團,人數規模比一般的軍團要少三分之一,且將軍下麵沒有少將分管。
那個將軍還總帶著麵具示人,外界從不知道他的詳細資料。
淩冽辰之前還跟他說過,第八軍的將軍失蹤了。現在沒個主心骨,整個軍團現在都快被彆的將軍們刮分乾淨了。
連他們第三軍團都要接收第八軍的原將軍副官了,這個節骨眼上去找監測站的麻煩,他能找到什麼?
找個寂寞麼?
如果是外部插入的人手來暗算他,他還可以理解,找出來按規矩送上軍事法庭就是了。這種跟在身邊好幾年的自己人在背後向自己捅刀子,被背叛的感覺就讓他格外惡心。
等著吧,維諾進入飛行器,係上安全帶,按下啟動按鈕。
總有一天水落石出,所有涉及到這件事的人,他都會挨個揪出來。
年輕的黑發少將眉眼結霜,淡色唇角緊抿。
如果達斯真的是那個背叛了他們,送戰友入死局的人……
飛行器轟鳴著從地麵懸浮起來,翻湧的熱浪將空氣扭曲,一晃眼就朝遠處極速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