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2 / 2)

前日裡忠順王的人抄出了一疊放利錢的憑證,若是王熙鳳此時還活著,說不定得受牢獄之苦,到時候死在牢中,恐怕比如今還要淒涼幾分。

怎麼的都是死,真是時也,命也。

王夫人哭得最傷心,好歹王熙鳳和她親近一場,也是她唯一嫡親的侄女兒,怎能不心痛?

喪事忙完,舒緩了好幾日,王夫人才平靜了些。

又選定吉日,吩咐寶玉將賈母、賈敬、秦可卿、王熙鳳四人送回金陵老家安葬。

寶玉也順便在老家安心念書一段時間,可以參加了院試府試再回京。

寶釵為寶玉收拾行李,寶璁卻更是著急。

寶玉那塊玉,他派人尋了又尋,滿京城都暗中打聽了一番,愣是沒尋到。他隻好又找塊質地顏色差不多的,重新替寶玉刻玉。

結果此番刻玉,卻比上一次更為痛苦艱難。

不僅花費的時間多了一倍,而且他每刻一刀,刀子就像是劃在他心口上一樣痛。

寶璁仿佛覺得是自己錯覺,可那刻玉時,心口的疼痛感,又十分真實。

等刻完玉,他渾身是汗,唇色蒼白,整個人像是大病了一場一樣。

怕林黛玉和王夫人擔憂,還不得不裝作在外忙碌,天天早出晚歸,養了好幾日,才把自己憔悴的模樣掩飾住。

幸好,那塊新刻的玉依舊有神智屬性加成,也不枉費他一番心血了。

寶玉認玉的本事還是一等一,見了玉張口就道:“怎麼又一塊新的?”

寶璁隻忍著心口的難受,苦笑著道:“這是最後一塊,可彆再丟了。”

以後彆說是替寶玉刻玉了,便是其他模樣的玉器,他懷疑自己都不能再刻了。

寶玉將玉戴回脖子上,很愛惜地摸了摸,露出一個十分純真的笑容來,保證道:“不會再丟了。”

幾日後,眾人忙忙碌碌送走了寶玉。

回程路上,王夫人才想起自己擱置的一件事來,便與寶釵道:“我的兒,正有件為難事情想問問你的意見。”

寶釵忙問:“太太有什麼為難的儘管說,我雖不濟事,但心裡也有兩三個簡單主意。若能解太太煩憂便最好,若不能,還有珠大嫂子,寶璁和林妹妹他們呢,大家一起想,還有什麼主意不能得的?”

王夫人笑了笑,心裡盤算了幾番言辭,拉著寶釵緩緩道:“是迎春的事情,我想著先問問你。”

“她懷孕這喜事,若是按從前的禮數,必是......鳳兒從公中收拾一車子東西送去賀喜。可如今家裡落魄,論起來迎春也不是咱們這一房的姑娘。”

“按理呢,該你大伯母做主,雖不至於一大車東西,但也該收拾幾樣禮品,讓下人送去馮家探望探望。可你也知道......”王夫人頓了頓,繼續道:“你大伯母彆說沒銀子,便是有銀子估摸也舍不得。”

“現今你大伯父和璉二哥哥不在家,咱們兩家也不算是分家了。寶玉寶璁又和迎春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份,我就想著,咱們能收拾些幾樣物什送去馮家,就怕你大伯母覺得咱們越俎代庖......”

“再有就是她自小老實,受了委屈或是心中擔憂思慮也慣常不肯說,也該想想辦法開解。”

難為王夫人還念著迎春,寶釵想了會,心裡就有了主意,道:“太太不用擔心,大伯母那裡我去說,咱們出銀子出東西,給她做麵子,她能有什麼不高興的?”

“二姐姐那裡也方便,隻叫寶璁外麵尋個好大夫時常去馮家請脈,調理二姐姐身體。穩婆也不用愁,從前替我接生的那兩位就很好,到時候直接請她們過去,這樣安胎生產就都有準備了。”

“再有,我這裡有位姓陳的嬤嬤,脾氣和善,又很會照顧孕婦和孩子。讓她去馮家住段時間,既能照顧二姐姐身體,也能時常寬解煩憂,二姐姐坐月子時還能搭把手,豈不一舉三得?”

王夫人聽著連連點頭,喜上眉梢,忙誇讚寶釵道:“我的兒,果然你是個頂好的周全人,做事仔細,想的主意也都好!就按你說的辦!”

這段時日,王夫人總是忙裡忙慌的,腦子時常一片空白,此時聽寶釵說的主意,心裡像有了定心丸一般,做事又漸有了條理。

再和李紈、林黛玉商議一番,幾人一起斟酌添減,總算也收拾出半車東西送去馮家賀喜。

過了幾日,林黛玉又帶探春惜春去馮家探望迎春,回來時,碰見了寶璁和一位風塵仆仆的男子在大門口說話。

林黛玉見寶璁有事,又有外男在,領著兩位妹妹不方便見客,便隻隔著十幾步遠福了福身子。

寶璁朝林黛玉點了點頭,示意她們隻管回去,又凝神聽那男子說話。

“......陳平已經失蹤七八日了,那日他隻叫我帶口信給你,說你家三姑娘和周家的婚事萬萬應不得,也沒說什麼緣故。估摸著再過幾日,周家便會來人正式下定迎親,你看到時候如何是好?”

探春本要跟著林黛玉進去,乍然從一個陌生男人嘴裡聽到自己的事,不禁放慢了腳步,朝那人望去去。

隻見那人雖披風破了,衣衫陳舊,身上全是塵土,可整個人身軀偉岸,又如鬆一般,站得挺拔,腰間還彆著一把長劍。

他頂上銀冠高高豎起,頭發梳得絲毫不亂。一副濃眉緊皺,一對黑眸深邃,鼻梁高挺,玉麵清俊,看起來十分精神抖擻。

這正是剛剛回京,直奔彆院尋人報信的柳湘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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