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璁快速瀏覽了一遍信的內容,歎了口氣,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賈政若有個萬一,他可真要辭官回金陵丁憂去了!
寶玉的秀才都還沒考回來呢!
想來想去,沒有辦法。賈政犯了錯,是被皇帝流放的,難道他還能抗旨不成?
又深歎了口氣,寶璁搖頭:“母親不必擔憂,我收拾收拾,這便啟程親去送父親。”
王夫人驚訝道:“你去送他?難不成一路送到流放之地?那得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寶璁一走,家裡可沒一個能抗事的男人了!一個家連主心骨都不在,那怎麼能行呢!
王夫人心慌的一批,忙拉住寶璁直搖頭:“不成不成,你可不能出京!”
寶璁也不想出京啊!他原本還要忙探春的婚事,可又怎麼比得上保住賈政的命著急?
這幾日他看了好幾個青年才俊,人選已經心裡定下,待會隻要和林黛玉商量下,再請寶釵做參謀,說服王夫人幫襯幫襯,正式定下探春的婚事,推了周家的婚約應該沒問題。
賈政那裡隻有一個周姨娘撐著,出意外的可能性更大。
寶璁正要說服王夫人,王夫人卻忽而靈光一閃,忙嘴快道:“我想起來了,從前老祖宗和南安太妃十分要好。那時候南安太妃想認個乾孫女,是要封郡主,嫁去新疆做侯夫人的。”
“太妃娘娘其實看中探春了,隻是後麵咱們家事多也就沒繼續提起。現在那人選不是還沒定嗎?不如我明兒去問問消息,要是探春能封郡主嫁去新疆,你用這功績上封奏折求情,說不定聖上能對你父親網開一麵呢?”
寶璁越聽越生氣,衝王夫人吼了句:“怎能用三妹妹的終身大事算計?我說我去就我去!母親彆想這瞎主意了!”
王夫人都被吼懵了一下,隨即馬上反應了過來,也生氣地衝寶璁嚷:“怎麼不行?探春身為人女,理當為她父親考慮!她姨娘惹的禍,她難道不該自己收拾?”
寶璁煩躁地踱來踱去,感覺自己要被王夫人氣死,“母親,你想的什麼呢?趙姨娘是趙姨娘,三妹妹是三妹妹!況我是父親的兒子,我親去照顧他,有什麼不對?我難道不該孝順父親?”
王夫人冷哼了聲,厲聲道:“如今家裡都是孤兒寡母,你離京了家裡怎麼辦?要有個什麼大事誰來拿主意?你大姐姐在宮中如今也不知怎樣,她那邊要有個什麼事,除了你還有誰能幫她?”
王夫人的心頭肉,除了寶玉,排第二的便是元春了。元春那裡若再有差錯,她真是能噴一口血出來。
喘了喘氣,王夫人冷聲道:“反正你不能離京!”
寶璁很抓狂,簡直想抓自己頭發!
又焦躁了一會,他複勸王夫人道:“我親去送父親,官差定會給我麵子。也就過去慢些,到了地方我快馬加鞭回來,不過三五個月罷了。”
王夫人油鹽不進,又冷哼一聲,“彆說三五個月,便是十天半個月都不行。探春得封郡主難道不好?她一個庶女能做正房夫人,又是侯爵夫人難道不好?如今家裡落魄了,除了這門婚事,她哪還有機會嫁得更好?”
寶璁唉了一聲,又搖頭:“不是這個意思!這千裡迢迢和親哪裡是容易的?且聖旨賜婚,將來過不好,連和離都不能......”
話沒說完,王夫人便接了話頭去:“怎麼會過不好?新疆那個誰誰,我記得你大婚的時候不是來送禮了?當時你不和那小子勾肩搭背,親熱得和親兄弟一樣,滿嘴都誇他哪裡都好麼?”
“既然你自己都說那人哪裡都好,探春怎麼會過不好?又是郡主又是侯夫人,這都能過不好,也隻能是她自己的命了!”
一番話下來,把寶璁嘴裡一堆反駁的話給堵了回去,半響,他也隻能張嘴悶悶地補充:“那人有名字,叫阿曼。”
王夫人又冷哼了聲,木著臉,等寶璁點頭答應。
寶璁想了又想,還是不樂意,隻好梗著脖子,生抗,“不行,探春的婚事我已經有打算了,父親那裡還是另想辦法。”
“你!你好啊!”
王夫人一聽,頓時氣炸了,咻得一下站起來,擺出了長輩的款,正要大聲教訓,探春和林黛玉卻從屏風後麵繞了出來。
探春眼睛紅紅的,一臉倔強,而林黛玉很是擔憂,顯然她們聽到了王夫人的話。
探春道:“寶璁哥哥不必為難,我去便是。”
寶璁焦急:“我不為難,父親那裡總有其他解決方法,你自己的終身大事怎麼不慎重考慮呢?這幾日不是人都要定下來了麼?你這婚事改來改去做什麼?”
林黛玉瞧了眼王夫人,隻示意紫鵑端了熱茶甜品上來,親自伺候王夫人喝茶吃點心,試圖讓她緩緩心氣。
寶釵不在,王夫人可難伺候多了,即便林黛玉親自端茶倒水,王夫人還是氣鼓鼓的。
探春卻像是已經定了主意,“寶璁哥哥不必勸了,其實這幾日我也沒看中......什麼。正如母親說的,我能被封為郡主,出嫁後又是侯夫人,榮華富貴享用不儘,連那周家的婚約也能順理成章推掉,錯過這樁,再沒有更好的了。”
況且,還是趙姨娘又捅了簍子。
探春這人,其他事都好說,但隻要扯上趙姨娘,心思便固執起來,一萬頭牛都拉不回來。
寶璁還試圖勸:“三妹妹,你真想清楚了?隻考慮你自己,旁的真不用在意,嫁去千裡迢迢的地方可受罪,現在這冬日,新疆天寒地凍的,冰都有幾尺厚,你怎麼受得了?”
探春卻反笑了,喃著鼻音道:“那三哥哥多準備幾個大暖爐給我做陪嫁,我還要一大車子的大毛衣裳,都要最厚實的。”
這話一出,寶璁也無話了。
隻心裡一層層的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