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歎氣一聲,又問:“那你母親呢?”
一陣沉默,清霜平靜道:“當時死了。”
怎麼死的,清霜沒說,林黛玉也不便問,隻提起晴雯,道:“她心裡是隻想與你一起的,我看你心裡也是有她,這事你怎麼想呢?”
清霜卻恭恭敬敬呈上了一副卷軸道:“這是先前奶奶讓我選的人,我已經選好了。晴雯那裡,還是奶奶勸她罷,她一貫聽您的勸。”
頓了頓,清霜又道:“您替我費心,我實在感激不儘,可就是沒那個命。她是個好姑娘,何必陪我做一輩子的下人?她的兒女子孫都該享福的,不能被我牽連著子孫都為奴為婢。”
清霜這樣的官奴,是非聖上恩赦不能翻身的,便是賈母在世也沒用。當初義忠王犯的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聖上怎麼可能給一個小小官奴恩赦?
晴雯一心想做良民,又怎麼
“唉,這可真是孽緣。”輕歎一句,林黛玉放了清霜回去,心裡也存下了這件疙瘩,總想著是不是還有什麼餘地轉圜,比如立下大功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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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霜剛出了主院,便遇上晴雯。
晴雯急急忙忙的,手上還抱著一個灰色包袱。清霜沉默不語,麵無表情地朝晴雯施了一禮,便與她擦肩而過。
晴雯自然又被氣得跳腳,掄起手上的包袱就衝清霜扔了過去。
包袱磕中人,啪嘰一下掉在地上,露出了裡麵嶄新的青衣來。清霜卻沒回頭,連腳步也不停地走了。
這下晴雯心裡可真是涼到底了。
去了林黛玉跟前,得知清霜給她選了夫婿人選,一時間氣極了,竟也不推拒,一口就答應了嫁人。
這晴雯賭氣,清霜的難題又一時不能解決,林黛玉愁得很,便乾脆打發晴雯去元春跟前伺候。
元春快生了,跟前隻有兩三個心腹伺候,又住在皇覺寺裡。清靜是清靜了,簡陋也真是簡陋。打發晴雯去搭把手,添些吃的用的,等孩子出生了也正好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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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裡,寶璁主持完探春婚禮,便要回轉京城。
柳湘蓮因要準備向鴛鴦提親,便先告辭,去他姑母那裡請長輩上京主持。寶璁便帶著十幾個家丁,與還在養傷的鴛鴦一道坐馬車回去。
沒過幾日,陳平來信說要與他們彙合,寶璁便約在來時的驛站中。誰想去驛站途中,他們遇到了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劫匪來。
柳湘蓮不在,鴛鴦又手傷未愈,七八個劫匪不要命一樣大開殺戒,寶璁卻是顧前顧後分身不暇,一個不注意,馬車便脫了控製,載著鴛鴦往山崖奔去。寶璁忙騎馬去追,拚了命才把鴛鴦扯出了馬車,結果兩人都摔在地上,暈了過去。
家丁們好不容易打跑了劫匪,趕來尋寶璁和鴛鴦,見兩人都昏死過去,也顧不得想什麼劫匪什麼丟失的財物,隻趕緊把他們安頓在附近小鎮上的客棧,再去信給陳平,讓他到客棧彙合。
鴛鴦有寶璁護著,隻是暈了半日就醒過來。不過手臂傷上加傷,又要將養好幾日了。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寶璁,也不知是不是腦袋磕壞了,寶璁竟足足暈了兩日也沒醒來。
大夫請了好幾個,都說傷了腦袋,隻能等他自己醒來,若醒不過來就要準備後事了。
鴛鴦聽著氣極了,將大夫們全都趕了出去,罵道:“去你的準備後事!你們這群庸醫,一個一個連傷也不會看,還做什麼狗屁大夫!我家三爺隻是輕磕了下腦袋,其他都好好的,什麼準備後事?我看你們是黑心肝的咒他!”
罵完又哭,瞧著寶璁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要真有個什麼,她不知道回京怎麼和王夫人和林黛玉交代。又伸手去摸摸寶璁額頭和臉,隻覺得入手溫熱,鼻尖氣息也穩,一點不像受傷重病模樣,倒像隻是睡著了。
想了想,鴛鴦又叫家丁來,讓他們騎馬四散出去,再找大夫來繼續看。她就不信了,一路上京,遍訪名醫,寶璁這好好的,就沒個大夫能看名堂來!
寶璁躺在床上,卻聽不見鴛鴦哭的動靜。他身處在一片白色迷霧中,整個人茫茫然的,一時間想不起自己怎麼了。
腳下像踩著棉花,腦袋沉沉的像裝了陳鐵。
走幾步,白色迷霧微微散開,寶璁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條熱鬨繁華的大街。左右俱是現代化的高樓大廈,身旁全是車水馬龍,嘈雜的人群聲和滴滴滴的汽車喇叭聲交織在一起,二十米開外便是一座天橋,上麵隱約傳來拉二胡的聲音
寶璁認了好一會,才發現——這不是他前世去工作室必經的十字街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