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124章(2 / 2)

於是,他笑成了一臉褶子,十分和藹地與林黛玉道:“夫人不必擔憂,女子弱症雖然難治,但也不是沒有辦法。待老朽把把脈,細看情況再說。”

在元春和周大夫的鼓勵下,林黛玉安心地伸出了左手。

寶璁麵上平靜,心裡卻十分緊張!

之前他昏迷時,這個周大夫來治他,可是胡亂將他全身戳滿銀針,生生把他痛醒的!若他對林黛玉的治療也是這樣,她這麼纖弱的身體可怎麼受得了!

瞧了左手瞧右手,一陣凝神屏氣的安靜之後,周大夫要來紙筆,唰唰唰寫下了三張方子,遞給寶璁道:“隻要夫人按照這三張方子,早中晚服藥膳,如此半年,身體必能調養好,懷孕生子也不必愁了!”

林黛玉一聽,頓時紅了臉。

寶璁卻瞪大了眼睛,驚詫道:“這麼早中晚吃藥還能調養身體?這不是胃口都給吃壞了!”

果然是亂治人的庸醫!他一個不懂醫的人都知道,一天到晚亂吃藥,肯定是不健康的,更彆說調養身體了!

老大夫卻抬著下巴,摸摸胡子,一臉藐視道:“你懂什麼?你夫人禁不得油膩葷腥,不能過度食鹽食甜,我開的藥膳均是清淡開胃為主,又有修脾補氣之孝,最適合你夫人食用。吃個半年,若沒有效果,老夫願砸了自己招牌!”

砸招牌?!

寶璁左看右看,沒發現這庸醫有什麼招牌可砸的。

然而,元春和林黛玉對這周大夫都挺信服的,直言可以試試這藥膳方子。最後,寶璁氣呼呼的,被林黛玉好言相勸,拉走了。

至於後來,寶璁如何一臉憂心忡忡看林黛玉吃藥膳,林黛玉如何嫌棄寶璁婆婆媽媽,都是旁事了。

更重要的是,寶玉終於帶著雲香回京了!

王夫人與寶釵看見雲香,自然十分驚詫的。但是寶玉打小就喜歡女孩子,出門在外,多了一個紅顏知己帶回來,也沒什麼出乎意料的。

隻是,等到她們知道,雲香是從青樓裡出來的花魁之後,徹底要氣瘋了!

王夫人是指著雲香破口大罵,毫不留情地叫來婆子,要把雲香趕出去。寶玉去拉著雲香依依不舍,硬是不肯。兩人抱在一起哭哭啼啼,宛若要被王母法海拆散的苦命鴛鴦!

而寶釵呢,先前隻是小小的驚訝和失落,現在咬著牙的麵無表情,直想戳戳寶玉的腦袋問他:她一個千金小姐,雖然娘家不是皇商落魄了,賈家也不複從前富貴,怎麼就淪落到與一個花魁共侍一夫了?

“作孽哦!我真是作孽!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

王夫人到底還是心疼寶玉,舍不得打他,隻能捏著帕子哭天喊地:“你今兒要是非把她留下,我也不活了!也就去列祖列宗跟前贖罪!”

“母親,這、這如何能!”親娘也不能被氣得尋死啊!寶玉放開雲香,跪在王夫人麵前,左右為難,還為雲香說好話:“母親,雲香實在可憐,在咱們家裡,不過多一口飯吃,從前您不是看芳官她們可憐,也是收留她們嗎?”

王夫人蹭得一下站起來,指著雲香氣呼呼道:“這蹄子怎麼與芳官她們比?那些雖是戲子,但也是咱們家好好買來專門養著的,論起來也是清白女兒,到咱們家給口飯吃,做個丫頭都使得,可這蹄子這、這蹄子!”

她都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好歹她也是高門大戶的太太,從前一個花魁彆說麵對麵在她跟前說話,便是名字也到不了她耳邊來!

王夫人正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寶玉卻揀著了個便宜,他一轉向,便往寶釵那裡求去:“寶姐姐,你一向最看不得彆人受難,雲香從小被賣,吃儘苦頭,這都不是她願意的,咱們就留她住下,給她一口飯吃罷!”

寶釵頓時被氣得臉色都變了!

寶玉這個沒心肝的,在外胡亂惹紅顏也罷了,偏帶了個風塵女人回來,還求她把人留下,真真是個冤家!

從小一起長大,寶釵怎麼不知寶玉為人?

寶玉隻是心善,見雲香貌美又可憐,便動了惻隱之心。隻是把人從蘇杭帶回京城家裡來的主意,寶釵不相信是寶玉自己想的。

寶玉可以給銀子,可以給這姑娘買房子安家,可以替這姑娘做媒嫁了,什麼法子不能想?偏偏千裡迢迢帶回家來?

寶釵看向掩麵而泣,楚楚可憐的雲香,深知這女子不簡單。而自己瞎胡鬨,隻能讓寶玉更加憐惜這個女人而已。

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問寶玉:“我問你,她若是到家裡來,是以什麼身份?若是做妾,恐怕不妥。咱們家雖不是從前的高門大戶,但老祖宗的遺訓還在,便是娶妾,也要尋正經良家女子。”

“你若非叫她進家門,豈不叫老祖宗傷心?”

寶玉雖然對這些傳統規矩嗤之以鼻,但還是記得賈母生前對他的疼愛。想到賈母有可能傷心,他對雲香進門做妾的事,也有些猶豫起來了。

既還聽勸,那就還有得救。

王夫人也不哭嚎了,與寶釵對視一眼,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寶釵讓丫頭端水上來,請寶玉親手伺候王夫人洗了臉。母子關係緩和了些,寶玉也站到了王夫人的身邊,而那雲香,還在地上跪著。

寶玉瞧她楚楚可憐,又十分乖巧的樣子,又有些不忍起來,道:“畢竟是我帶她回來的,總不好趕她出去,她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在京城怎麼活得下去?”

寶釵想了想,繼續道:“你的意思,可是要留下她做個丫頭?”

寶玉猶豫著點點頭:“做個丫頭也可以的”

隻要能進賈家,怎麼樣都好!

“求夫人就留小女子做個丫頭吧!”雲香身體一軟,趴在地上正要磕頭,寶釵忙使了眼色,鶯兒上前,一把拎住她,止住了。

寶釵冷冷的,也不瞧寶玉,隻對雲香道:“你這樣的身份,原本是連丫頭也做不得的,不過你若願意,便去外院掃掃地,挑挑水,或者去後院漿洗衣服。隻是我瞧你這身段,也做不了這些。”

雲香還未說話,寶玉就先不同意了:“怎麼能讓雲香做這些呢?她可是會琴棋書畫的人,掃地挑水洗衣這樣的活,豈不折辱了她?”

寶釵卻道:“從前襲人她們做小丫頭時,也做的這些活,怎麼讓她做就是折辱了她?”

襲人她們從小就是當丫頭使喚的,寶玉也習慣了她們做事伺候,沒覺得不妥。隻是雲香,在寶玉麵前一貫是風花雪月,彈彈琴跳跳舞,怎麼能去做那些醃臢活計呢?

“那、那不一樣!”寶玉連連搖頭,反正不同意。

倒是雲香,其實覺得先進賈家也行,於是深情款款道:“公子,雲香願意為你挑水洗衣,小時候我也做過這些,做不好還要被打呢,如今不過再重新撿起來這些。隻要不與你分開,再苦再累,雲香都可以忍的!”

寶玉一下子就被感動地稀裡嘩啦,隻拉著王夫人的衣角,求道:“母親,這樣的好姑娘,怎麼能去洗衣挑水呢?她已經夠可憐了,您留下她,不要讓她去洗衣挑水好不好?”

王夫人被氣得揉太陽穴,心裡把這乖兒子罵了幾百遍!

被無視的寶釵,默默端起茶杯喝茶,一口一口,宛若喝了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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