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回來了?”中年女人急忙站起了身,在衣服上抹了幾把之後,越過他們三人迎了上去。先是用手擦了擦女兒曬的有些通紅的臉,然後這才問道:“你弟弟呢?”
“我弟弟在同學家玩了,讓我先回家說一聲,他晚上再回來。”被喚做‘翠翠’的小女孩兒脆生生的回應著,自覺的往自己媽媽懷裡賴了賴,然後一雙眼仍舊是好奇的看向院子裡幾個陌生人,又問了一遍:“媽,他們是誰?”
中年女人身子略微僵了僵,麵上尷尬,似是不知該如何回應。
翠翠倒是聰明,見自己母親不吱聲就略微仰起了頭,輕聲的問道:“媽,他們是不是為了我爸的事兒來的?”
“小孩子,甭管這些,趕緊回屋寫作業去!”中年女人掩飾的推著她的後背往屋裡走,在將對方送進臥室裡之後,又把房門順手關了上,接著走回了院子裡:“都說讓你們快些問了,這下可好,到底被我女兒看到了吧?”
呂自白顯得十分的無奈,嘴巴動了動想要反駁,最終卻並沒有說出口。受害者家屬心裡想來必定不會好受,任誰突然之間痛失了親人,又要一遍又一遍的被各方騷擾,心情想來都不會多美麗。
“對對對,萬姐,您就快點說說您丈夫和劉德友之間的事兒吧,要不然一會兒保不齊您兒子又回來了。”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了好言相勸。
中年女人萬秀蘭將洗好的衣服放在另一個裝滿了清水的桶裡涮了兩下後,取出擰乾,用力的甩了甩,直起身子走到了晾衣杆旁邊踮起腳把衣服掛了上去:“他能和那個畜生有什麼事兒?不過就是因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拌了兩句嘴,偏偏那畜生就記了仇,竟然把他給殺了!”
“我們想聽的不是這些,你方才說的話在之前的筆錄中都有體現,這並不叫‘詳細情況’。”言宇固執的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將最後四個字咬得很重。
萬秀蘭猛地回過頭,那雙眸子緊緊地盯著他看,一動不動。
男人當然不會像呂自白那樣敏感且為他人著想,隻見他的神色絲毫微變,就這麼冷冰冰的瞪了回去。
尋常人又怎麼會是他的對手,果然不出幾秒,中年女人主動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扭過頭去繼續擺弄那件掛在那裡看起來皺巴巴的衣裳。用力的拽了兩下後,忽然泄了氣,捏著衣角的手在微微顫抖,隨即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那日我家老孫說是要去商業街那邊玩牌,和我說了一聲之後就出了門。後來晚上孩子們都放學回來了,我也做好了飯菜,就等著他回家吃飯呢,可是等了半天也沒見個人影。我當時心裡就有點犯了嘀咕,要知道他隻要出去玩牌,必定會在晚飯之前回來的,於是我讓孩子們先吃,然後我回屋打了他的電話,結果電話在家裡響了,他沒有帶。”
“等到我們吃完飯之後,他還是沒有信兒,我放心不下就拿了手電筒,安置好兩個孩子後出了門準備去他常玩的棋牌室找一找。等我快走到棋牌室的時候,就發現前麵圍了一堆人,裡麵還有罵罵咧咧的聲音傳出來。我本來沒在意的,結果卻發現了老孫的身影,他看起來非常的生氣,旁邊的幾個相熟的朋友還在輕聲勸著什麼。”
“我往棋牌室門口瞄了一眼,看到了劉德友正雙手叉腰的站在那裡。老孫瞧見我之後就稍微緩和了臉色,和其餘的朋友打了聲招呼便跟我一起回家了,路上我問他是不是和誰吵起來了,他隻是嗯了一聲。既然他不想說,我也不想問,爺們兒在外麵的事兒,我沒有什麼興趣。後來他回家草草吃了一口飯就回屋睡覺了。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誰知道……誰知道過了幾天之後,劉德友那個殺千刀竟然……”萬秀蘭說到這,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悲痛之情,用手掩住嘴,嗚嗚嗚的哭出了聲。
言宇眉間起了些不明顯的皺褶,黑眸平靜無波,就像是一個莫得感情的機器人。葉竹在打量了他兩眼之後,視線掠過揪著濕衣服哭的不可自拔的女人,看向了一樓房子上的那扇窗戶。如果她沒記錯,剛剛那位小女孩兒應該是被對方送進了那個房間裡,這會兒那扇窗戶裡麵正拉著玫粉色帶著牡丹花的富貴窗簾,看不清屋子裡是個什麼情景。
忽然,她眯了眯眼,看著角落裡那微微動了動的窗簾布,眼底閃過一抹深思。
等到女人終於情緒漸穩,言宇便再次開了口:“所以你丈夫和劉德友起衝突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對方抬起手,用手背抹了一把淚,沒吱聲。
“你不說,我們去詢問當天目擊他們二人起過衝突的人也是一樣的,這種東西完全沒有什麼隱藏的必要吧?”男人此時的語氣已經帶上了點不耐煩,語氣更是冰冰涼。聽得旁邊的呂自白一愣一愣的,他似乎覺得用這種態度去對待受害者的家屬不太好,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好,最後隻能抿緊了唇,繼續保持著沉默。
萬秀蘭仍舊緊緊地閉著嘴巴,瘦削的臉頰上透著絲絲倔強。
“因為他罵我爸爸是老絕戶。”就在此時,房子的門口處傳來了少女那清脆的聲音,待到眾人的視線都看過去的時候,對方又重複了一遍:“我爸才不是絕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