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是漢話,商寧秀聽懂了,但身邊的尼瑞滿臉懵,圍在鹿角台周圍看熱鬨兼造勢的男人們也是滿臉懵。
穆雷和維克托等人是能聽懂漢話的,但沒有絲毫要充當翻譯的意思,中原人到了他們的地界上,語言大關該是對方去想辦法解決的問題。
穆雷雙臂環胸淡淡睨著台子上滿臉傲氣的男人,裴朔停頓了片刻,身後的副將便開始用草原話把他剛才的話翻譯了一遍,口音不是很標準,譯的用詞也不大精準,但勉強也還算是能聽懂了。
裴朔接著說道:“此番前來,除了貿易之外,還有另一件事想請諸位考慮。大丈夫誌在四方,當建功立業,方不負爾等得天獨厚的優勢,我大夏正值用人之際,需要的正是此等驍勇善戰的英雄豪傑,如若伽藍部落的兄弟們願意去到中原,發揮爾等所長助我大夏一臂之力,我敢保證,在場所有人都將名垂青史,金銀財寶用之不儘。”
商寧秀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她就知道這廝大過年的來這肯定沒好事。
草原男人的體魄有多強健她是有深刻體會的,這些異族人不止身強體壯還有使不完的力氣,若真是讓大夏組建起了一支異族人的軍隊,那該是怎樣的所向披靡,於正在遭受侵掠的大鄞而言,又該是怎樣的一場噩夢。
商寧秀忍了又忍,她心知不能在現在這個場合下出聲斥責對方,否則怕是話還沒說完就會被人給拖下去關回帳子裡。
那個副將開始給裴朔的話做翻譯,時間不長,但商寧秀在這短短數息之間,心裡已經有了千回百轉。
穆雷在這個部落裡是有一定地位也有話語權的,如果能說服他持反對意見,這事就必定成不了。商寧秀的心情難免沉重,假若穆雷能答應她的請求,那她必然得要付出相應的能夠打動他的代價。
是以身飼狼取悅他,一輩子留在他身邊再也不準有逃跑的念頭,又或者是什麼彆的更過分的要求。
難以啟齒,但卻必須這麼做,她為皇族,當庇佑子民,免遭戰火屠戮。
商寧秀攥緊手掌臉色蒼白,儼然一副準備英勇就義的模樣,旁邊的尼瑞眨眨眼,在她麵前晃著手:“大嫂你怎麼這個表情?”
“你彆吵。”商寧秀摁下他的手,深吸一口氣,已然在心中做出了決斷。
就在這時,副將的翻譯也結束了,然後她聽見了穆雷低沉帶著磁性的聲音在說話。
他在代表伽藍部落做出回應,但他說的是草原話,商寧秀現下心思緊張無法集中,屏息聽了一整段的天書。
台子上的裴朔一直跟穆雷對視著,直到男人徹底說完後,他才將視線轉向自己的副將等待譯文。
商寧秀也眼巴巴地盯著那副將,隻見男人滿臉欲言又止的樣子,眼睛轉來轉去,卻並不是直譯,而是換了自己的說法對裴朔道:“將軍,草原人說他們不願意離開草原。”
裴朔擰眉不悅道:“你隻管翻譯,我要聽原話。”
副將:“他說,多謝殿下的好意,但是我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草原上,已經習慣了,不願意去到中原地區……”
話還沒說完,鹿角台上的穆雷不屑嗤笑了一聲。那副將本就緊張,當即停了下來,謹慎看了眼台上那壯如山嶽的男人。
“你們中原人的什麼把戲什麼手段,留到中原去賣弄,草原上容不得一句假話,這是我們的土地我們的規矩。”穆雷站起身來,那種窒息的壓迫感也隨之而來。
這句話是對著那副將說的,說的是漢語,裴朔也聽出了有問題,恐怕是翻譯在其中曲解了些什麼內容,於是便拱手對穆雷道:“既然這位壯士會說漢語,那實在是再好不過了。我這副將學藝不精,恐有言語紕漏,咱們直接交談正好。”
穆雷昂首睨著裴朔說道:“你們中原人講的明人不說暗話,我也不喜歡打彎子。草原人有草原人的原則和氣性,你們大夏乾的是些燒殺掠奪的侵掠勾當,老子瞧不起也看不上,今兒個你怎麼來的怎麼回吧,我們不與你為難。”
商寧秀心裡緊繃的那根弦驀地一鬆。
她對於穆雷說的話深以為然,小雞啄米似的跟著連連點頭。
裴朔不肯輕易放棄,張開手臂示意了一下周圍這所有的草原人,接著道:“我還以為咱們是有共性的,物競天擇,弱肉強食不是嗎?雄鷹天生就要逐兔而食,你們該比我們更加明白這是上天定下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