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寧秀頭皮發麻,才不管外麵是誰,立刻故技重施跑到另一側的帳壁開始用草原話大喊救命。
外麵的男人也是早有準備,匕首紮過門縫,塞進來了一隻中空的長杆,白色的氣體從煙管裡鑽出來,沒多久商寧秀就開始覺得頭重腳輕發不出聲音來,她手腳酸軟跌坐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裴朔在帳子裡煩悶地慢慢活動著酸痛的下頜,忽然聽見外麵一陣喧嚷吵鬨的聲音,屋裡的男人們全是武人,對這種打鬨聲尤其敏感,齊刷刷全站了起來,但外麵嚷嚷的全是草原話,裴朔完全聽不懂,擰眉問副將:“這麼大的風雪,外麵在吵什麼?”
裴十七屏息聽了一會,忽然臉色大變看著裴朔道:“將軍,外麵在說有巴蛇部落入侵,傷了人還搶了人,草原人正在追呢。”
裴朔的臉色也變了,心裡已然在破口大罵那那巴蛇部落隨意行動不聽指揮要害死他們,殺氣凜然地一回首,指著那已經被捆起來的男人要滅口:“快把他殺了,悶死,彆見血,到時候草原人萬一問起來就說突發舊疾。”
士兵們七手八腳湧過去執行任務了,裴十七緊張問道:“將軍,巴蛇會不會把咱們帶出來?之前說的明明是裡應外合,現在他們怎麼直接就硬搶了。”
“我他媽怎麼知道。”裴朔半邊臉都是腫的,思來想去不能如此被動,“走,先出去看看。”
外麵的風雪打在臉上刺骨寒涼,伽藍部落外的雪場成了雙方追逐的獵場,裴朔帶著人一出來就在風雪中看見了正前方火光衝天,那是大夏臨時據點的方向,不止起了火,還有之前已經轉移過去的一百來匹馬也基本全都衝出了柵欄,小黑點一樣四處跑。
巴蛇部落埋伏在外等待接應的人襲擊了他們的據點,騎著他們付過錢的馬舉著砍刀在雪場上瘋跑圍鬥。
裴朔一眼就認出了馬脖子上係的繩結是他們用來計數的特殊結,登時怒火中燒破口大罵:“我乾你祖宗!連老子的東西也敢搶!弟兄們抄家夥!”說著男人抽出長刀大步往前撲。
穆雷出去追人了,部落裡正在主持大局組織禦敵的是紮克,原本正常情況下中原話也是能聽懂半桶水的,但現在情況緊急場麵混亂,男人不留神是一個字也沒聽懂,隻知道這中原人在鬼吼鬼叫。
“滾回帳子裡去,不要在這添亂!”草原莽漢拔刀用草原話大聲嗬斥,然後再領著身後兄弟舉起砍刀大喊道:“兄弟們跟我衝,搞死這群賴皮蛇!!”
另一邊,商寧秀迷迷糊糊隻覺得很冷,她被人馱在馬背上,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之前剛來草原的時候,被穆雷丟在馬背上奔波,但那時候眼前是飛快掠過的草場,現在則是白晃晃的雪地。
商寧秀隱約聽見了那人驚慌失措的喘息聲,他怎麼跑都甩不脫後麵的追兵。
儘管有不少兄弟前來接應,但那庫穆勒爾身上的煞氣太重了,跟瘋了似的就盯著他咬,男人被逼離了大部隊,又被迫打馬衝上了山道,在一陣劇烈顛簸之後,那馬終於還是被嘶鳴的桑格魯追上。
這已經是巴蛇第二次想要劫走他的媳婦了,高大的男人渾身戾氣深重,一鞭子甩下去纏住對方的脖子,就這麼憑著蠻力將其絞斷,摁著商寧秀後背的力量鬆掉,那屍體就這麼直接倒摔下馬去。
商寧秀人還沒回神,眼前天旋地轉地被拉進了一個熾熱懷抱中。
風雪太大了,對於商寧秀這種細皮嫩肉來說,這種冷風和刀子沒什麼太大區彆,她眼睛都睜不開,胃裡震蕩太過一陣反酸難受,桑格魯的馬蹄一停她就忍不住偏過頭去乾嘔。
她一張嘴,冷風就直往裡灌,商寧秀整個人都脫了力,穆雷知道這樣不行,趕緊用大氅將人裹在裡麵,打馬找了個背風的坡子藏進去。
商寧秀的意識終於慢慢回到身上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穆雷捧著她的臉,神情焦急,正在不停叫她名字。
眼看著她迷離的視線終於回神,男人才慢慢鬆了一口氣,“你應該是被紫草煙給熏暈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商寧秀還有些發懵,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再點頭,指著自己的胃,又指了指太陽穴,示意自己很暈。
暴雪的天氣能見度低,傍晚十分尤其昏暗,穆雷心疼地把她抱進懷裡,將她整個人好好藏進自己的氅衣裡,“秀秀,對不起,是我疏忽了,又讓你被劫了一次。天色不早了,我們要儘快回去,你都凍僵了。”
穆雷將她掛在自己身上,快速帶著她的手往自己衣衫裡放,用體溫給她熱源,“抱好,我帶你回家。”
商寧秀是真的冷,她從沒感受過這麼低的溫度也沒吹過這麼大的風雪,人都是木的,雙手碰到溫燙的熱度後直往他衣服裡鑽,鑽進了最裡層的裡衣,冰涼的手指找到了最暖和的地方,貼上去就不動了。
穆雷活動手臂給她讓出衣服裡的空間方便她往裡鑽,帶她調整好了舒適的姿勢後,男人拖著她的後背和屁股上馬,能見度已經非常低了,還好他在最後關頭追上了她,否則這漫天夜雪若真的跟丟了,她被巴蛇給帶走,那才真的是凶多吉少。
桑格魯小心翼翼踩著雪坡往主山道走,山壁下麵還有幾個跟著穆雷一起追出來的伽藍部落的男人,但他們的馬速沒有穆雷快,一路上被越甩越遠,撇開跑丟了的,能跟到這來的也就剩下了兩人。
馬上的異族青年盯著那迂回的山壁,忽然瞳孔巨震大喊道:“大哥往後退!快退!上麵危險!!”
大風終於將坡上樹上蓋的一層頭盔般的厚重積雪刮了下來,砸在下首的樹冠又再砸落更多,高大的林木不堪重負轟然倒塌。穆雷聽到動靜的第一時間就拉著韁繩往後撤,商寧秀貼著他,能感受到他肌肉的倏然緊繃,還有桑格魯艱難跑跳帶起的顛簸。
商寧秀下意識縮著脖子,耳邊是厚重的轟鳴聲,持續了很長的時間。
暴風雪和地麵砸飛的碎雪幾乎要將視野完全遮擋,待到滑坡和斷木帶來的危險異動終於平息,穆雷也不得不因緊急避險被逼近了野林溝中。
男人咬著後槽牙,打馬在周遭轉了一圈,但雪夜的能見度太差了,桑格魯看不清路也不大敢往前走,兜兜轉轉一大圈,周遭的路基本都被刮倒的大樹和厚厚積雪給封死了。
商寧秀躲在穆雷寬大的懷抱中,仿佛聽見遠處傳來異族青年焦急的呼喚聲,但被風雪掩蓋過後聽不真切。
穆雷的耳力比她好很多,他高聲用草原話回複對方報了平安,心裡也明白現在夜色太濃很難找到出去的路,耗著也是浪費時間,便乾脆遣他們先回去幫忙禦敵,明天天亮了再來想辦法。
部落裡的男人們對於穆雷說的話向來都很信服,聽從調配地走了。
男人坐在馬上,靠著經驗和直覺大概辨認了一下方位,又打馬摸索了一會路線。懷中的商寧秀到現在腦子還是暈的,對時間並沒有什麼很確切的概念,也不知道具體是過了多長時間,那種高亢呼嘯的風聲開始慢慢淡去了一些,馬蹄聲開始清晰。
“這是哪?”懷裡的女人小聲悶悶地問道。
怎麼周圍好像還能聽到一點點回音的感覺。
“一個山洞,暫時在這裡避一晚上,這種洞很深,還打拐,風吹不進來。”穆雷將她往上抱了些,好讓她的下巴能擱在自己肩膀上,“悶壞了吧,透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