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飴糖站在樹葉底下。
樹葉給了她安全感, 讓她的心情逐漸平靜。
對麵, 天珩已經回了繡架,人也走進了布中,他一進去,白布周圍便有彤雲翻滾, 將整塊繡布填滿,暖色的煙雲使得他眉眼溫和, 看人的眼神都變得柔情似水。
他的目光透過煙雨如畫,穿過一排排劍竹,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她。
蘇飴糖用手搓了一下手臂,好似能從手臂上搓下一層雞皮疙瘩。
見她這樣的反應, 天珩終於收回目光,他那邊所有的景致都消失了,隻剩下兩片金色島嶼,以及空蕩蕩的天空。
蘇飴糖很在意這兩片金色島嶼!
他元神恢複, 繡出來的人像逐漸完整。
如今, 隻剩下了兩部分的碎片島,他也承受還有一個宿主,意思是天珩的元神還有兩部分沒有回歸身體?但繡架上的他,身體和五官都已經完整了啊。
還是說, 有些隱藏的地方她看不見所以沒發現?他下一個會吞噬誰, 是她,還是另外那個人,什麼時候動手?
蘇飴糖憂心忡忡地退出了識海空間, 剛出去,就感覺不對。
巨大的陰影籠罩了她的身體,蘇飴糖睜眼,就看到滾滾直立站在床邊,爪子都已經抬起來了,尖利的爪子上還閃過一道寒光。
她看到的是一隻已經氣得快要爆炸,就像是被人搶了竹子的滾滾……
蘇飴糖:qaq……
她想起來了,剛剛在神識空間裡,為了不受妖魔威脅,她直接跟滾滾解了契!
蘇飴糖連忙道:“我可以解釋!”
滾滾雖然抬著爪子,到底沒拍下去,它氣咻咻地哼了一聲:“說!”都沒提醒蘇飴糖開獸心通,它已經氣得說了拗口的兩腳獸語。
“我識海裡有個很危險的東西,你剛剛感覺到沒?”
滾滾沒反應,繼續瞪眼睛看著她。
蘇飴糖繼續道:“你剛剛有睜了一下眼的,你仔細想想?”
滾滾一想,又覺得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它直立的身體慢慢放下,一屁股坐在床弦邊,爪子還是擱在了床上,把床弦都抓出了幾道深深的溝壑,一邊抓,一邊懶洋洋地道:“能有多危險?老子元嬰期的獸,還怕危險?”
滿滿都是老子天下第一獸的既視感。
在小瀾州的時候,蘇飴糖是個最底層的菜雞,那時候覺得滾滾狂霸拽,實力強大,如今麼……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
她想提醒一下滾滾,你已經不夠霸氣了,轉念想到自己實力還不如滾滾,這會兒它又在氣頭上,她還是彆提這個。
“就是那金針啊,你進去的時候就看到過吧。”
“最近它有些不太聽話。”
滾滾:“金針?”
回想起那金針,滾滾就有點兒心驚肉跳。它就沒弄明白,蘇飴糖的識海內怎麼會有那樣的玩意兒,還以為是她自己弄出來的呢,畢竟識海裡的風景,都是修士神識幻化而成。
“我們是平等契約啊,我怕你受傷,才臨時解除的。”
滾滾:“真的?”
它內心還是相信的。
畢竟這兩腳獸對它有多好,它自己也感覺得到。它又不是那種沒心沒肺忘恩負義的獸,最近沒給兩腳獸幫上什麼忙,滾滾還有點兒不太好意思。
之前知道她和雲聽畫被困在了妖域,它那段時間都沒睡好覺,一宿一宿的失眠呐,都變得不像它自個兒了,甚至還想,為啥它沒跟著一起進去!
要知道,它可是最討厭和弟子一起出任務的獸。
而且,她說有危險,這麼一提,滾滾有覺得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它剛剛睡得不好,脖子好沉,像是頭上頂了一座山,扛得它累死了。
“真的!”蘇飴糖連連點頭,“等我識海內的問題處理好了,再跟你重新結契好不好?”
滾滾冷哼一聲,“說得好像老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一樣,我要好好考慮才行。”
它咂咂嘴巴,“想吃新鮮竹子了。”
剛剛睡覺,不對,剛剛在蘇飴糖的神識空間裡,它都好像看到竹子了。
蘇飴糖便想去拿竹子,她進劍塚的時候儲物法寶是摘下來了的,就放在枕頭底下,這會兒一邊想竹子一邊翻枕頭,結果……
天劍竹的劍靈就冒了出來,蹲在了她肩膀上。
滾滾眼睛都看直了。
它伸手去抓,直接抓了個空。爪子落到蘇飴糖肩膀上,把她肩頭的衣服都刮破了。
蘇飴糖轉頭就看到滾滾看著天劍竹的劍靈流口水,她連忙道:“那不是竹子,是劍靈,不能吃。”
沒想到滾滾反應更大,它猛地咆哮一聲,“所以你識海裡的竹子是真的!”
“你跟我解契,就是怕我啃竹子!”
它氣得發抖,吼聲震天。
蘇飴糖連忙施展了一個靈氣法訣,想要護著雲聽畫免得將他吵醒,然而,她動作慢了一步。雲聽畫已經睜眼,並翻身坐了起來。
他怒視滾滾,“當我死的!”
他娘的!他不就睡了一會兒,這黑旋風爪子都搭床上了,它不僅想爬他們的床,還撕了甜甜衣服!
他都沒敢這麼做!
黑旋風它居然敢!
雲聽畫睡之前是拆了發髻的,蘇飴糖替他梳了發,這會兒披頭散發地坐起來,銀色發絲混雜在黑發之中,更襯得他那張臉殺氣騰騰,把黑旋風都驚得往後一倒,撞了桌子角。
它居然被一個金丹期的眼神給嚇到了!
還有,雲聽畫怎麼長了那麼多白毛?難不成看它討甜甜喜歡,也學著它的樣子把毛發都變成了黑白兩色來爭寵……
滾滾正要站起來,找回它作為元嬰期凶獸的場子,結果雲聽畫的血脈威壓又鎮了下來,它頓覺委屈,居然耷拉下腦袋,一副抽噎狀。
它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