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太上皇已經懶得看他, 轉向賈玩,冷淡道:“但這些,和你羞辱兄長又有什麼關係?”
趙昱精神大振, 道:“不錯!你亂七八糟說了一堆,和你打賈珍有半文錢關係嗎?”
賈玩看了眼趙昱, 低聲道:“這的確是臣的錯, 但是臣沒想到,錢真的是殿下拿了啊……”
趙昱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媽的, 他都答應還錢了, 還要朝他身上扯?
賈玩道:“臣的哥哥,以前貪酒好色,臣以為他貪了公中的錢去花天酒地, 卻拿親王殿下來搪塞,汙蔑親王殿下不夠, 連太上皇都敢非議……
“親王殿下是什麼人?要多少女人沒有, 會用這種手段去強奪臣子的女眷?太上皇更是愛民如子,胸懷寬闊……他雖是臣的哥哥,但臣卻也是朝廷命官,豈容他這般汙蔑太上皇和親王殿下?所謂先君臣, 然後父子,隻是他到底是臣的哥哥,實不忍心將他送官,所以才動了私刑,小懲大誡……
“誰知道, 家兄他說的竟……臣稍後便回去,給家兄磕頭賠罪……”
趙昱再次氣了個仰倒。
賈玩的話,直白點說就是:我哥哥說你的壞話,我不信你有這麼壞,為了維護你的名聲,我才去把他打了一頓,誰知道你反而因為這個來找我的麻煩,太上皇一問我才知道,原來你真的那麼壞,我哥哥說的竟然是真的,所以我的確打錯了……但我不是以弟弟的身份打哥哥,我是以官員的身份懲戒平民……
趙昱很想罵娘,難怪這小子,一開始就裝模作樣說什麼“隻求皇上饒了臣的哥哥”……
難怪這小子,每段話之前總要加一句“臣也覺得他是在胡說八道”“臣也是不信的”“臣自然也不信”……他還以為這小子是怕了他,才這樣說話,現在才知道,全在這兒等著他呢!
賈玩的這番話,聽著光明正大,但信的沒有幾個,然而彆說太上皇,便是趙昱都沒心思反駁——都是嘴皮子官司,駁來駁去,傷到的反而是他和太上皇的臉麵。
忍了又忍,道:“那玄真觀那些道士呢?他們又有什麼錯?平白被你又打又砸?”
賈玩道:“太上皇、皇上、殿下有所不知,臣昨兒下午去的時候,大白天的,那些個道士喝酒的喝酒,賭博的賭博,睡女人的睡女人……臣實在是氣不過,這些年,玄真觀原是臣家裡養著的,給他們的銀子,再修十個玄真觀都夠了,可這些個道士,先是哄著我父親亂吃丹藥,燒脹死了,這才幾個月呢,又勾著我大哥出家,他們自個兒卻在裡麵吃喝嫖1賭……
“臣新仇舊恨一起上來,就沒忍住……”
這個理由很好很強大。
我爹放著好好的爵位不要,被他們勾去當道士,結果吃藥死了。
才幾個月,我哥又放著好好的爵位不要,也被勾去當道士了,結果這些道士自己卻吃喝玩樂,不守清規……
要能忍得住,還是人嗎?
於是太上皇帶著人,浩浩蕩蕩的來,又浩浩蕩蕩的走了。
賈玩回崗位繼續做雕像,剛剛乾帝虎著臉說要打他二十大板,也被太上皇攔了下來。
……
榮國府。
“作孽啊!”賈母拍著椅背罵道:“銀子的事都還是小事,可他既不願好好修道,為何又要鬨著出家,還驚動了皇上……”
“誰說不是呢,”王夫人接口道:“當初去當道士,是他自己請的旨,皇上為此還親賜了道號,若知道他在裡麵胡作非為,豈有不惱的?到時候咱們家,還有娘娘,怕都要被他連累……”
王夫人話裡的意思,賈母豈能不懂,搖頭歎道:“他雖可憐,可落到這般田地也是自找的,為今之計,也隻有狠狠心,按玩兒說的,斷了他的銀錢……沒有了錢,他便是想胡鬨也胡鬨不起來。”
又警告了賈璉、賈赦一回,道:“你們誰也不許給他銀子,惹禍生事不說,還招了玩哥兒的厭,何苦來著?便是他來尋你們,也不許給!隻逢年過節,送些衣服糧食過去就是。”
兩人唯唯應了。
便又說起如今玄真觀被賈玩砸了,這個冬怕是不好過,要不要派人送些東西去的話,正說著,一個婆子匆忙進門,道:“老太太,忠順王府派人來了,聽說二老爺在衙門,讓去一個能做得了主的爺。”
頓時愕然,這忠順親王同他們向無往來,怎麼會忽然派人過來?
卻也不敢耽擱,讓賈赦、賈璉一起,趕緊出去見客。
賈母等人忐忑不安的等了小半個時辰,賈赦、賈璉才一起回來,臉色都有些不對。
被賈母連連催問,賈璉才回神,道:“來的是忠順王府的長史大人,帶了人,抬了好幾箱銀子過來,逼著我們當麵點數,一共是一萬五千兩白銀,末了留下一句‘你們賈家好樣的’,便走了。”
所有人麵麵相覷,無緣無故的給他們送銀子來,偏又不是高高興興的送,還留下這麼一句殺氣騰騰的話。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賈璉忽然“啊”的一聲,道:“會不會是……”
卻說了半句便停下。
賈母怒道:“會不會是什麼?有話就快說,這是想急死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