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二月底就是電影學院藝考的日子,宗夏過年後,除了照舊上課複習之外,每天還要抽一個小時出來練舞,練琴什麼的,電影學院的藝考非常嚴格,有很多考生從高一開始就在學校附近的培訓班裡培訓,每年都要花幾萬甚至幾十萬來培養考生的藝術技能,宗夏得益於上輩子吃的就是這碗飯,技能值不說滿點,至少也逼近專業,這筆開銷倒是可以省掉,自己稍微抓緊點不要落功就可以了。
藝考第一天,第二天的考生很多,所以宗夏特意選擇第三天去,剛到學校門口就能看見黑壓壓的人群,雖然學校拉了防護欄,卻依舊攔不住大家的熱情,有家長,有攝像,有記者,有舉著橫幅等待的粉絲,有老師,有學生,比汽車站的人都不遑多讓。
在學校外麵也能看見一些攝像機對著很多年輕漂亮,活力四射的學生們采訪,稍微有點名氣的網絡紅人或者小明星都有專人陪同開路排隊進校門。
宗夏背著包,拎著小提琴,穿著一身純白t恤牛仔褲,柔順長發披肩,雖然是素顏,但出色的五官和氣質走到哪裡都能讓人眼前一亮,站在人群後縱觀全局的某電視台某編導一眼便看到宗夏,今天他們的外景任務就是記錄每年電影學院藝考的情況,會挑一些看起來比較出色的學生進行采訪,編導對身旁記者指了指人群中排隊的宗夏,記者會意,喊了攝像就追了上去。
“同學,這位同學。”記者老遠開外就喊了起來。
宗夏正在排隊,隱約聽見有人在喊,直覺是喊她的,回頭看了一眼,果真就看見一個記者帶著攝像師向她跑來,宗夏本來想轉身應對,可忽然肩膀被撞了一下,一個濃妝豔抹的年輕姑娘,擋在了宗夏前麵,連句對不起都沒說,就對著鏡頭微笑:
“是在叫我嗎?”
宗夏被她撞開,記者和攝像看著就像是衝著那姑娘去的,她攔在記者鏡頭前,記者出於禮貌也不能無視她的存在,隻好轉而采訪她,剛問了一句‘你是來藝考的嗎’,那姑娘就熱情的把自己的名字、學號、考什麼科都報了出來。
然後還在鏡頭麵前說自己的微博名字,讓觀眾搜索關注什麼的,記者臉上笑嘻嘻,內心很無奈,宗夏在一旁看著那姑娘賣力的宣傳自己,覺得有點好笑,先前記者喊宗夏的時候,宗夏就瞥到那記者的證件,上麵寫的是陽光傳媒,陽光傳媒是荊城電視台底下的傳統媒體,他們的采訪都是錄播,不是新媒體直播,一般像這樣錄播的路人采訪,最後隻會挑一兩個代表性的剪輯播出,其他被采訪者說再多都沒用。
就在這時,身後人群一陣騷動,好像街邊來了什麼明星,拉著橫幅的粉絲們蠢蠢欲動,宗夏聽身後排隊的姑娘們興奮的低叫,雜亂高亢的很,就是聽不清她們在叫什麼。
陽光媒體的記者聽見這陣騷動,如獲大赦,連招呼都沒和那個戲精姑娘打一下,就隨著人、流往街邊擠去。
像今天這樣的場合出現幾個明星再正常不過,那邊的騷動讓這邊擁擠的情況稍稍緩解,隊伍往前挪了好幾個,頓時順暢起來,考生們拿著準考證按次序進場。
宗夏報的是表演係,算是電影學院中對才貌、藝術、肢體等要求最高的一個係。
宗夏是第三十八號考生,她單獨一人,沒有選擇幾人排練的小品,而是選擇單獨朗誦,朗誦的是一篇名為《饗》的散文。
宗夏在外候場,看著前麵一波一波的考生出來,有的神采飛揚,有的垂頭喪氣,大約兩個小時後,終於輪到她上場。
她朗誦的這篇散文是一個比較冷門的散文作家的作品,雖然獲得頗高的文學獎項,但卻沒什麼影響力,裡麵觸動宗夏的是作者對一場宴會中形形色色人物的詮釋,普通如一個送酒的侍從都有分明的性格展現,不管是大人物,小人物,那種感覺躍然於紙上,能讓人入情入境,仿佛身臨其境的參加了一場生動的宴會般。
這篇散文,不如徐誌摩的《再彆康橋》那般朗朗上口,不如高爾基的《海燕》那般澎湃激情,卻彆有一番生活的煙火氣息。
這種文章,如果朗讀的不好,就會趨向於市井俗氣,語調混亂;但若朗讀的好,就能用三言兩語將文章中各個階層的人物繪聲表達出惟妙惟肖的個人及階層特色,這考驗的不僅是朗讀,還有考生的演技,理解力,詮釋力,以及台詞功底,在朗誦這一考題中,能融合表現這麼多,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所以當宗夏花了三分鐘的時間,把這一篇散文朗誦完畢後,十位老師不約而同的放下手裡的打分冊和打分筆,對宗夏朗誦表演發出真誠且熱烈的掌聲。
“這位同學的表現力很不錯,不知道還有沒有彆的才藝?”掌聲過後,一位戴眼鏡的導師溫和問道。一般初試的學生都會被這麼問,哪裡都在講究綜合素質發展。
宗夏了解行情,有備而來,從容不迫:“有的,我還帶了樂器,可以為各位老師表演一段小提琴曲。”
另一位女老師很有興趣,雙手十指交叉置於顎下:“我很期待,開始吧。”
宗夏把小提琴從琴盒中取出,全場靜音,宗夏站在中央深呼吸,將小提琴至於左肩之上,暗自冥想片刻,悠揚婉轉的my own true love緩緩從宗夏的音弦中流淌而出。
一曲畢,考室內又是一陣掌聲。
老師們互相看了看,交流了一些意見,然後各自在麵前的打分冊上寫下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