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這回沒發火,反而生出了一種迷之淡定, 他淡定地把她的手拎開, 淡定地把她的手放在她自己臉上:“捏你自己。”
沈辛夷還真捏了下自己的臉, 仔細對比了一下:“我的臉比較有彈性, 不過你的臀部比較翹,”
陸衍聽這話不由一笑,他現在基本可以化震驚為歡樂了。他伸手拍了拍她的狗頭:“好玩就多捏一會兒。”
沈辛夷毫不給麵子地拍開他的手:“知道什麼叫上下尊卑不?你也敢碰我的頭?”
陸衍撩起衣擺,拾步上台階:“走吧。”
沈辛夷整了整衣服, 跟著他一並往山上走。
靈隱寺雖然沒在山頂,所在的山峰也完全不陡,但她養尊處優慣了, 走了不到一半又開始呼哧呼哧, 倘不是為了麵子,她真想手腳並用上台階。
她正要叫停, 已經把她落下老遠的陸衍突然折返回來,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走吧。”
沈辛夷抬眼看過去, 可惜天太黑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隻能用嘴調侃:“誒, 你難得良心發現了啊。”
陸衍說是病重, 力氣半點不小,輕輕鬆鬆就扶著她往前走:“你滾下去不要緊,砸著人可怎麼辦?”
沈辛夷琢磨了一下:“反正這裡又沒人認得我,我就說我叫陸衍。”
陸衍:“...”
兩人一邊兒拌嘴,一邊就到了靈隱寺, 文昌帝大概是提前跟寺裡打過招呼,裡麵一個閒雜人等都沒有。如今夜色已深,這時候再上香定然不可能,主持問二人用不用素齋,兩人都給了否定答案,主持在引著二人去寶殿後的客舍休息。
沈辛夷一路上早都累狠了,一進客舍就忙不迭地叫水洗漱,等洗漱完了立刻躺在床上舒舒服服歇著。
這兒可沒寬榻給陸衍睡,所以他今晚終於能安生睡床上,他站在床邊,略有不滿地看了她奔放的睡姿一眼,伸手把她攤開的兩手交疊放於她小腹上,又握住她的腳踝把她兩腿合起來,等她徹底被擺弄成一個安詳的睡姿,他這才慢慢在她身邊躺下。
兩人睡了沒多久,就聽見三長一短的輕輕叩門板的聲音,接著門外一聲輕喚傳進來:“殿下。”,喚完之後,又敲了一遍門板。沈辛夷到現在都沒習慣和陸衍共睡一床,因此睡的不深,聽外麵叫了一聲立刻就醒過來,她揉著眼睛問:“誰在叫你...”
陸衍比她醒的還早,瞧見她醒了,伸手在她穴上重重一捏,她立刻昏睡過去。他還是不大放心,又從匣子裡取出無害的安神香點上,確認她熟睡無誤,這才披上中衣輕輕推開門,他麵露不悅:“你怎麼回事?明知太子妃跟我睡在一處,還這般不謹慎。”
他屬下和他聯絡自有暗號,方才那個暗號是代表有突發情況,他臨時起意帶上沈辛夷,隻是為了阻止她和沈家人見麵。如今他並不信她,自然不想讓她知道不該知道的。
他說完往門裡瞧了眼,見沈辛夷雙目緊閉,睡的正沉,他掩上門。
來人也是陸衍的下屬之一,名喚齊叱,他忙忙躬身道歉,低聲道:“對不住殿下,卑職渾忘了,您...”他不好意思地撓頭一笑:“您雖說成了婚,但一直過得跟光棍似的,我也跟著忘了您成婚的事兒,”
陸衍輕輕一哼,帶著他到了角落最末一間,問他:“來的時候沒讓人發現?”
齊叱點頭:“卑職喬裝來到這裡,是寺裡的無音住持把我引來的,無音主持是太史公故友,輕易不會亂說。”
陸衍這才問:“你有什麼事?”
齊叱頓了下:“太史公讓我給您傳話,齊家...齊家的二爺,算是您的舅父的,他主持修皇陵的時候出了岔子,把規定用來搭建金絲楠木換了小半,剩下的用普通的相似楠木替換,八殿下不知怎麼的,竟把這事兒查出來了。”
金絲楠木和楠木的價格豈止是雲泥之彆,撥去修皇陵的銀子不知有多少落入這人的口袋。這裡不得不提一句,先皇的捧殺政策還是成功的,把齊家人養的一個個顢頇無能,隻知道往兜裡摟銀子,整天大災小禍不斷,再強盛的世家也得被折騰垮了。
不光如此,因齊家人屢屢生事,文昌帝和兩任太子幾乎都不怎麼認這個舅家,每每提到也是語帶厭惡,成功離間了太子和外戚。
陸衍麵色一冷:“那又怎麼樣?”
齊叱是齊家旁支的旁支,為人勤懇能乾,對太子忠心不二,這才得了他的用。他怎麼說也是齊家人,說到這事當真是一臉尷尬:“這,他們...”
陸衍不耐:“彆吞吞吐吐,要麼趕緊說,要麼滾出去想好再說。”
齊叱不敢耽擱:“聽說先時倒換木材貪墨的銀子,大半歸了齊皇後...”
陸衍:“...”他當真是不知說什麼好。
齊叱歎了口氣:“八殿下上回指使人給您下毒,設計不成,這回拿住了這個把柄,等他查明了整件事,定然是要好生發作一番的,您如今手上什麼差事都沒有,八殿下就是想算計您也找不到門路,這事兒是他好不容易捏住的痛腳,肯定會好好做做文章...”
他苦笑了一下:“齊皇後...”
陸衍麵帶厭煩。
若隻是齊家二爺做下這事兒,還不會太牽連到陸衍,最多是個督導不利,但齊皇後既是陸衍的姨母,現在更是他正兒八經的繼母,俗話說父債子償,她做下這事兒,陸衍肯定逃脫不了被責。
更嚴重的,若是有心人在朝裡朝外一傳,什麼母子連心齊皇後乾這事兒是受了他的指使,再說太子不孝不悌,利欲熏心,連祖宗兄長的墳陵錢都貪墨,他這個太子索性撂挑子不用乾了。
好在他麵上雖然厭煩,卻不見亂色:“好在老八和南邊水師勾連,通倭寇,亂民生的證據已經找到了七八,回程的路上我會把此事稟報父皇,讓他來定奪。”
齊叱猶豫道:“六殿□□邊的探子十分了得,他們好似隱隱收到風聲,猜出您在收集六殿下結交大臣的證據了。”
陸衍一臉無所謂:“證據確鑿,他就是猜出來有什麼用?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是如何敗的。”
齊叱一想也是,又問道:“太史公還讓我問您,皇陵貪墨之事您打算怎麼處理?”
陸衍麵無表情:“還能怎麼?等老八的事兒一了結,我去跟父皇坦白請罪。”
這時候講究子不言父母之過,也就是說哪怕齊皇後主動作死把他坑了,他不光要主動請罪,嘴裡還不能說半句齊皇後的不好,否則不孝的名聲可比貪墨嚴重多了。
齊叱苦笑一攤手:“太史公也是這個意思。”
陸衍嗯了聲:“知道了,你下去吧。”
齊叱躬身告退。
陸衍坐在原處思索了會兒,這才轉身回了屋,卻聞到一股濃鬱的熏香味,他這才響起方才不留神把安神香燃多了,這玩意雖對人沒什麼害處,但總歸也無甚好處,他拿來半盞殘茶倒進香爐,又走到床邊,見她攤手攤腳睡的正香。
沈辛夷腦袋一歪,嘴角邊還有可疑的晶瑩,他無語地拿來方帕給她擦乾淨,這才躺在她身邊睡下了。
沈辛夷安神香吸的有點多,比他晚起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抱著被子兩眼鰥鰥坐了半晌,這才轉向正在一邊的陸衍,皺眉狐疑道:“你昨晚上是不是把我點暈了?”
陸衍臉上的驚訝毫無破綻:“我點你做什麼?”
沈辛夷皺眉:“我昨晚上聽到有人敲門叫你,然後你就把我戳暈了。”
陸衍一臉淡定:“作為傲天老大,你可是明察秋毫身手高超之人,要是昨晚上出了什麼事,難道你會不知道?再說我也打不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