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意思。
魚望月麵色露出幾分苦悶,不過她很快就掩飾過去:“沈貴妃說我無狀,所以派了幾個女官來教導我...”她喟歎了聲:“八殿下房中有位侍妾有了身孕,沈貴妃這才跟皇上商議把親事提前...”
她說完仿佛意識到自己不該說,忙掩住嘴,神情卻十分淒楚,讓人不免同情憐惜。
魏朝宗室有胡人血脈,素來以強者為尊,沒有什麼庶長子不能生在嫡長子前頭的規矩,隻是正妃還沒進門,妾侍有孕未免有失顏麵,也難怪沈貴妃緊著遮掩。
不過這未免也太緊了,想必各項禮數都得從簡,也能因此看出沈貴妃對這個準兒媳的不喜。
陸衍聽她一說,這才想起來皇上好像提過老八婚事要提早的事兒,他哦了聲:“屆時我和太子妃會去觀禮的。”
隻是這樣?魚望月有些不可置信,她以為陸衍對自己就算沒有男女之情,也有兄妹之誼,更何況兩人還算正兒八經的青梅竹馬,他難道都不會憐憫一二嗎?
她臉上微微僵了一下,低聲道:“多謝殿下。”她忍不住又補了句:“姨母和表兄你對我恩重如山,還請您放心,我縱然嫁了八殿下,心裡依然是感激你們的。”
陸衍麵上一動,不知想到什麼:“不必,隻要你平安無事,她就能寬心了。”
魚望月聽他這般叮囑,眉目一動,心下一喜,正色點了點頭,又從荷包取出銀票來遞給陸衍,銀票用一塊帶著女兒香氣的帕子包著,她似乎慌了下,含羞看了陸衍一眼:“忘記這個了。”
陸衍瞧了她一眼,隨意點了點頭。
她雖沒有接過,但也沒生氣,裝作手忙腳亂的樣子把帕子收回:“殿下點一點吧。”
陸衍卻拒了:“你親自給她也無妨。”
魚望月沒想到他還會邀自己進府,當真是意外之喜,於是含笑點了點頭:“殿下說的是。”
......
齊叱跟著他跑的有點熱,掏出塊絹子來,一邊擦汗一邊感慨跟陸衍感慨:“殿下,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現在看見魚家女郎就害怕,她們容貌一個比一個美,但心眼也一個比一個多。”
陸衍唇角揚了一下,眼底儘是嘲弄,他轉頭看齊叱:“你倒是長記性了。”
齊叱歎了口氣:“被坑了那麼大一回,若是再不長記性,那我真成傻子了。”
陸衍瞧見他用的帕子上繡著一隻怒放寒梅,四角還繡了花邊,看著像小姑娘用的。他不由嘲諷:“帕子是哪個相好送的?”
他說到相好二字的時候,忽然一頓,若有所思地瞧著那方帕子。
齊叱連連擺手:“殿下彆取笑我了,這是我妹繡的,我們家人手一塊。”
陸衍麵上有幾分奇怪:“把帕子給我。”
齊叱茫然:“啊?”
陸衍不耐,伸手一把搶過來,隨手塞到一邊
......
他直接帶著人回了府,他回來的時候魚望月已經走了,他冷著一張臉,故意問道:“今兒有人來過?”
沈辛夷還是不冷不熱的樣子:“魚望月來還錢了。”
他咳了聲,問她:“她說什麼了?”
沈辛夷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指:“我沒注意啊,大概是新年快樂恭喜發財這些吧。”
陸衍:“...”
陸衍被她冷著臉的樣子弄的一陣氣悶,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抽出搶齊叱的那方帕子:“說來也奇,她托我把錢轉交給你,又無端送了方帕子給我。”
他把帕子一展:“你們皆為女子,你可知她這是何意?”
沈辛夷自打嫁給他,煩心事自然是有的,但還真沒被姬妾或者其他女人煩惱過,她還以為自己不會為陸衍變心而震怒發火,但事到臨頭,她再也淡定不下來,恨不得掐著陸衍的狗脖子把他塞到泔水桶裡。
陸衍見她眼底開始冒火星,心裡居然詭異的喜悅起來,他捏住帕子一角,又問:“她今日來可有跟你說什麼?”
沈辛夷正要發作,忽然聞到一股汗味,她嗅了嗅,狐疑道:“這帕子真是魚望月給你的?”
齊叱一大老爺們身上有點汗臭再正常不過,陸衍方才還沒聞到,帕子上的汗一乾味道就濃鬱了,他忍著惡心,硬著頭皮,擺出冷酷臉:“我有幾個紅顏知己有什麼奇怪的?”
他無比後悔自己怎麼就邪光一閃直接把齊叱的帕子拿來用了。
沈辛夷心裡有點數,也就不那麼火了,聞言大肆嘲諷:“你那紅顏知己八成有狐臭吧?”
陸衍:“...”
沈辛夷沒想到他連這麼幼稚的法子都使得出來,氣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冷聲道:“殿下既有那麼多紅顏知己,何必一直對我陰陽怪氣呢,反正殿下一不缺人綿延繁嗣,二不缺人逢迎討好,三更不缺跟你共享魚水之歡的女子。“
陸衍見她真醋了,心裡先有點微妙的得意,又心軟了下,反而和緩了神色,握住她的手,緩聲道:“我不過是逗弄你,那帕子不是魚望月的,是我拿齊叱的。”
拿齊叱的來氣我就好了嗎?!
她嘲弄道:“殿下智計無雙,我欽佩至極。”
陸衍既不喜歡,也不擅長哄女人,他大概是被她的語氣弄的有點著惱,冷哼了聲,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沈辛夷見他走了,又把魚望月給的銀票交給張媼:“你把這個給齊叱和我堂哥平分了吧。”
她例假也快到了,小.腹沉甸甸的難受,再加上跟他折騰簡直心累,等他走了之後,倒在榻上一句話也不想說。
......
陸衍出門之後便去了郊外山上,他在郊外有個彆院,離軍營很近,他打算在這裡住上些時日。
他離家出走第二日,天色忽然降下了豆大的雨滴,伴著電閃雷鳴轟然而落,聲勢駭人。
他站在窗邊瞧了眼,不知想起什麼,轉身想出門讓人備馬,但才走到門口,又硬生生定住了腳步。
太史捷佐他多年,對他的心思也能猜到一二,便問道:“殿下可是想回去?”
陸衍坐回原處,以手支頷,淡然道:“回去做什麼?也沒人盼著我回去。”
他嘴上這樣說,卻看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雷雨皺起眉。
太史捷不得不給二人再當一次救火隊員:“太子妃這回和殿下鬨彆扭,又服了避子丸,可是跟世子和世子妃有關?”他雖然不知詳細,但陸渝蔣氏進京沒多久,兩人就鬨了一場,他還是很容易推斷出來的。
陸衍斜睨著他,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太史捷笑笑:“我鬥膽推測一下太子妃不愉的原因,殿下覺著如何?”
陸衍終於轉過頭,微微頷首。
太史捷笑歎:“要我說,殿下也不用一味責怪太子妃,殿下是機敏之人,你仔細想想,那蔣氏和太子妃的境遇何其相似?”
陸衍蹙起了濃長的眉毛,若有所悟:“我又不是陸渝,她也不是蔣氏,何必做此類比?”
太史捷繼續道:“兩人同樣是仇敵之女,被迫嫁給不喜自己的人,周遭同樣有人虎視眈眈,太子妃看見蔣氏如此境遇,難免物傷其類,忍不住把蔣氏的結局帶到自己身上,太子多體諒一二吧。”
陸衍慢慢站起來,手指輕輕點著桌麵。
他遲疑片刻,又問:“太子可要歸家?”
陸衍已經是極想回去了,麵上卻還得裝樣:“都是她自己胡思亂想,倒無端牽連到我身上,隻怕我現在回去也是自討沒趣。”
他才說完,外麵就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他沉聲道:“進來。”
一個渾身濕透的人被帶了進來,陸衍記著這人好像是沈辛夷身邊的,他上前幾步問道:“怎麼了?”
來人苦著臉:“太子妃身上不爽利,今兒又發起了低燒,太醫給開的藥一時不見效,還請殿下去瞧瞧吧。”
他話還沒說完,陸衍已經大步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