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溫聲寬慰:“放心,隻是把使團接進京而已,又不是讓你卑躬屈膝討好那些蠻人。”他見陸衍不答,繼續苦勸:“不是讓你去回鶻邊境把人接回來,他們要在北庭停頓一段時間,你隻用在北庭把他們接進京就行,你隻負責接人就行,旁的都不用你操心。”
沈辛夷心裡一跳,北庭就在南疆境內,南疆其實就是後世的舊疆,現在還是頗為神秘古老的一個地方,最近事情頗多,她一直沒能仔細調查,若這回去南疆,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給陸衍解蠱毒的線索!
她心裡一喜,不著痕跡地用拐肘撞了撞陸衍。
陸衍去不去都無所謂,唯一看的就是他想不想,他正要開口拒絕,忽被沈辛夷撞了一下,她大眼不住撲閃著,有幾分焦急。
他思忖片刻,拱手道:“兒臣領命。”
兩人出了紫宸殿,出宮做上了馬車,陸衍低頭問她:“為何催著我應下?”
沈辛夷:“北庭在南疆境內,我想看能不能找到解你身上蠱毒的法子。”
陸衍目光一暖,唇角不覺揚了揚,說出來的話卻還是不中聽的:“我當年才中毒之時,太史公幾度出入南疆,卻毫無所獲,還是後來他自己琢磨了方子為我減緩病情,你覺著你去了能有什麼用?”
沈辛夷聽他這般說,不由沮喪起來:“我還以為有法子呢...”
陸衍摩挲著她的臉:“生死有命,我早就看開了。”
沈辛夷推開他的手:“你看得開,我看不開,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當寡婦。“
陸衍乾脆把她打橫抱起來,兩隻輕鬆解開她大氅的玉扣:“道家有采陰補陽之法,前朝皇帝都照此術修煉,我們多試試,說不定病就好了。”
現在還在馬車上,沈辛夷嚇了一跳,立刻從他腿上跳下來,腦袋差點磕在桌上:“要死!你找彆人試去!!”
陸衍不過是逗逗她,他伸手護住她的後腦:“我隻你這一個夫人,還能找誰試?”
沈辛夷啐他:“前朝皇帝不就是因為修仙問道亡國的嗎?你還敢拿他們舉例,我看以後你也是當昏君的命!”
陸衍嗤笑:“若我是昏君,你就是禍國魅主的妖妃。”他握住她的手指輕咬了口:“今兒是你生日,淨做無聊的事兒了,回去要不要做點有意思的?”
他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我還沒給你備生辰禮呢,乾脆把我自己送給你,今兒晚上任憑你要幾次。”
沈辛夷腦海裡莫名地浮現陸衍光著身子,那處綁了個大紅蝴蝶結:“素素,今兒晚上我就把自己送給你!”
噫~好惡心。
更惡心的是她腦補出來居然全無違和感。
沈辛夷:“...”
她堅決推開他的臉:“不要,你今兒晚上睡覺也不準脫衣服,不然我就把你扔到大街上讓你裸.奔!”
陸衍嘖了聲:“好個悍妻。”
兩人都沒吃晚膳,幸好沈辛夷進宮之前命人備了飯菜,現在端上來即可。
她提筷吃了會兒,底下人又端上來一道新菜,是泉州特有的石湖紅膏鱘,他們家裡人一向愛吃,其中尤以她為最,但這玩意吃多了傷胃,周氏便隻許她每年生辰的時候吃一回,久而久之竟成了慣例,由於這菜的主料得從南方運來,是父母特地給她帶來的,她本想留著以後慢慢吃,下人大概是沒注意,便按照慣例做好了給她端上來了。
陸衍吃食上一向比較挑剔,不是說他多麼奢華精細,而是他從不吃彆人送的,甚至連太後皇上送的他都不碰,府裡廚房采買的下人也隻去他名下的莊子上采買,更何況這還是沈侯府送的...
她猶豫著要不要命人把菜撤下去。
陸衍在見這樣新菜上桌,果然挑眉問道:“這是什麼?好像不是北方菜。”
沈辛夷瞧了他一眼:“石湖紅膏鱘。”她低聲道:“我父母特地送來的,我每年生辰都吃這個,他們大概是顧念著我,所以特地送來...”她說到這兒,大概也知道自己越說越糟,索性住了嘴。
陸衍握住筷子的手一頓,把象牙筷放下來:“挺好的。”他似乎要起身:“我吃飽了。”
屋裡伺候的下人都在,沈辛夷麵上不禁尷尬起來,他似乎瞧出她的窘迫,又重新坐定了,給她夾了一隻紅膏鱘:“再陪你吃會兒。”
沈辛夷鬆了口氣,心下又有些複雜,沈家送的幾隻螃蟹都讓他這般不快,更彆說其他事了,他肯答應自己暫時放過沈家想必心裡是極艱難的,但這也說明,想讓他放過沈家有多難。
她心煩意亂,又不想把氣氛鬨僵,乾脆轉了話頭:“咱們何時動身去北庭?”
陸衍漫不經心地道:“大概五六日後動身,到時候住在北庭都護府裡。”
沈辛夷點了點頭了:“那邊風沙大,咱們得把遮風的帶好。”
陸衍捏了捏她的臉:“路上不便,得給你量體裁幾套男裝了。”
沈辛夷斜了眼他的手:“那你可得規矩些,要是路上再動手動腳,小心被人當成斷袖。”
兩人氣氛終於恢複正常,又說笑了幾句。
陸衍忽的一笑,又想了想:“你每回過生辰的時候不是要吃牛乳做的糕餅,我已命廚下準備了。”他似是想到什麼好笑的:“要不要我準備幾根細蠟燭插上,你...”
沈辛夷打斷他:“這是我們家才有的習俗,我可從來沒跟你說過,你是怎麼知道的?”生日蛋糕生日蠟燭什麼的,還是她這條穿越狗帶來的習慣。
陸衍樂極生悲,麵上不由得僵了下:“...”
這習慣還是他上回偷看周氏的信件看到的...
沈辛夷很快也反應過來,怒聲道:“你偷看我的信!”
陸衍臉上有幾分狼狽,彆過臉:“信紙太薄,我不慎看了幾個字又如何。”
沈辛夷臉上怒色更甚:“你又狡辯!”
陸衍伸手眼看著打馬虎眼不能過去,隻好遣退了下人,伸手摟她:“都是我的不是,我當真是無意瞧見的,並非有意為之,又想著你生日到了,這才命人提前準備,素素彆氣,我以後再不會了。”他低頭要親她:“生日的時候不要動怒,否則一年都不順。”
沈辛夷才不信他是無意中瞧見的,但他今兒晚上都沒糾纏石湖紅膏鱘誤端上桌的事兒,她也不好再發火,任由他摟著:“罷了。”
一頓生日宴還沒吃完,兩人差點吵了兩架,誰都沒心思再吃,洗漱之後便睡下了。
陸衍本還有意送她一夜七次大禮包,但沈辛夷實在沒心思,他不想強迫,也隻得罷了。
一晚上險吵了兩次,沈辛夷其實心裡是有些尷尬的,但不想為此事跟他鬨不痛快,第二天起來便神色如常地親了他兩下,算是把這事兒勉強翻過去,她心裡卻很清楚,以後早晚是要爆發的。
等她的男裝定製好,也差不多到了要動身的日子,國儲行路非同小可,文昌帝還特地派了一隊軍中精銳護送。
沈辛夷穿了一身天青色窄袖胡服,頭戴玉冠,儼然世家公子,她裝作陸衍隨從跟在他身後,才出城就收到不少香囊帕子。
陸衍瞧她腰細如柳,眉目盈盈,唇瓣是好看的嫣粉色,煞是可愛。
他瞧她收到的香囊帕子花朵都快拿不住了,一把把她拉進馬車,自己也跟著坐回了馬車裡——這般給裡給氣的動作惹得路邊的小娘子發出一片尖叫。
他聽著外麵的尖叫,似笑非笑:“太子妃好人緣。”
沈辛夷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絡腮胡子,她伸手把胡子帶在臉上:“用這個擋臉吧。”她伸手捋須,又扶了扶腰間佩劍:“從今兒起,我就是仗劍天涯的遊俠兒。”
陸衍:“...”
沈辛夷衝他勾了勾手指:“小娘子,來親一個。”
陸衍:“...”
愛情是偉大的,陸衍從那一把胡子裡找到了嘴的位置,義無反顧地親了下去。
好紮...
沈辛夷笑的打跌,戲癮又上來了:“甚好甚好,現在我是一名武功高強的惡霸,因為愛慕你,所以把你強搶到山上來了,現在你喊一聲‘非禮啊’!”
難怪她腦子犯病的時候會變成傲天,原來本身就是個戲精。
陸衍麵無表情:“再鬨騰我就讓你喊‘非禮’了。”
她生的臉嫩,穿上男裝也不像男子,帶上一把絡腮胡子彆提多奇怪了。偏偏她進進出出都帶著,導致太史捷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她。
沈辛夷大概是玩cos上了癮,這幾天連睡覺都帶著那把胡子不說,恰巧又帶了陸衍送她的那把‘吾念’,得空還逼著陸衍教她練劍。
陸衍捏了捏她的手腕,毫不客氣地嘲諷:“你根骨太差,學武就彆想了,連個馬步都紮不穩,還想習武?”
沈辛夷還欲鬨騰,他又慢慢轉了話頭:“...不過你根骨雖差,卻不是沒有補救的辦法。”
沈辛夷沉浸在cos中無法自拔,聞言果然好奇問道:“怎麼?”
陸衍輕巧把她壓在身下,又扯下她臉上的絡腮胡子:“雙.修。”
沈辛夷:“...”我懷疑你在開車,但我沒有證據。
兩人玩了一路歡樂cos,大半個月後終於抵達北庭。
沈辛夷瞧著有些精神不濟,眉眼卻透出一股水潤嫵媚,容色更勝往昔,可惜被一大把絡腮胡子擋著看不大出來。
她倦怠問道:“咱們怎麼去迎回鶻使節?”
陸衍一臉饜足,懶洋洋地靠在車圍子上:“使節團已經到了都護府,北庭都護府會派人來接咱們,到時候兩邊在都護府碰頭。”
沈辛夷道:“接了人咱們就能回去?”
“隻怕未必。”他不知想到什麼,嘲弄笑笑:“使節團不一定想這麼早進京,他們可在北庭待了好一陣了。“
沈辛夷覺著這話蹊蹺,隻要細問,車隊來到北庭城門口已經停了,一把清朗聲音遙遙傳進馬車內:“臣都護司馬甄喬拂鬆,特在此等候太子,叩見太子。”
陸衍掀開車簾走出去,隨意點了點頭:“起來吧。”
出聲那男子這才緩緩起身,他略有些清瘦,身姿卻挺拔如鬆柏,長眉入鬢,唇若塗丹,一派朗月入懷的風采。
沈辛夷聽見他聲音的時候,臉色已經變了,此時看到人,形容更是複雜難辨,再也保持不了鎮定。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