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花也不用女婿接話,自顧自繼續道:
“給我閨女累倒再熬藥吃,你以為這樣就叫心疼人?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回來見到的就是,我閨女卻要為口飯玩命乾,那嫁人還乾啥。
我看你也彆熬什麼中暑藥了,先熬後悔藥,我喝它三大碗。”
左撇子咬牙忍耐,他上輩子是不是欠了嶽母什麼。
眼下不是吵架的時候,男人還是理性的,實在忍不住轉頭去灶房。
村裡人剛才議論紛紛,說他家女婿怎麼怎麼滴,那陣沒心思細聽隻顧忙玉蘭,他要出去打聽打聽。
可這幾步路走的,又惹來他老嶽母的話。
“你怎的還瘸了?嘖嘖,幾年不見,瞧你這身板還不如我個老太太,難怪……”
白玉蘭悠悠轉醒,趕緊打斷更難聽的話。
不用聽都知曉,接下來一定會說難怪那麼窮。
而且剛剛那些話,她也聽見了,就是沒力氣睜眼反駁。
她怎麼就攤上這樣的親娘,要不是她男人有良心,她應是會被休幾次:“娘,你閉嘴!”
秀花同誌被女兒氣的渾身發抖的模樣唬住,終於張了張嘴又閉上。
白玉蘭顧不上親娘為啥被休回來,胡亂抿抿衣裳扣,趿拉草鞋,帶著一腳大泥巴去找左撇子。
左老漢這才知曉。
原來,厚臉皮、要賬鬼、麻煩精、事兒精還偷過他銀錢的丈母娘騰空出現,並不是最晦氣的事兒。今日,還有更倒黴的仨姑爺。
夫妻倆心慌慌,趕緊分頭行動。
左撇子揣上家裡所剩不多的銀錢,急忙拄拐去裡正家借車,再借兩個壯勞力。他負責去青柳村看二姑爺和小姑爺,也不知掉壕溝裡摔成啥樣。
不行趕緊抬走送鎮上。
白玉蘭是負責去杏林村大姑爺那麵。
走到門口,白玉蘭站住,回頭看她親娘沒好氣道:“你跟著我乾啥,彆添亂。”
“我是她們外婆,多少年沒見了,出事去看看怎會是添亂。”
白玉蘭點頭:“好,娘,你也聽到了,我三個姑爺全出事了。你做外婆的這麼多年沒露過麵,是不是該給你仨外孫女掏點兒銀錢救救急。”
“我哪有銀錢”,秀花立馬向後倒退兩步,不打算跟著去了。
這什麼閨女呀,才見麵竟敢提這麼傷感情的事情。
白玉蘭已經不失望了,沒希望就不會失望。
她對親娘的要求低到不能再低,隻求這節骨眼彆添亂。
結果再次被叫住,滿臉不耐煩轉回頭。
真的,白玉蘭掏心窩子說,這就是親娘,一點兒招沒有。
這要是婆婆,她都得抄笤帚乾起來,煩死了。
一心八下扯,眼下都急成什麼樣,她滿心滿眼仨女兒。
秀花眯眼:“怎滴,仇視我呀?瞅瞅你那個樣。丫呀,十多年不見,你娘我一把年紀跋山涉水回到這裡,你就是再急,是不是也要問問我餓沒餓。”
幾步路走的,白玉蘭腳上的草鞋差些賭氣般擰破,衝進灶房時,用使勁走路發泄脾氣。
開鎖,舀出半碗苞米麵。
親娘立馬從旁提醒:“那油我可看見了,還有那雞蛋。怎麼,到家第一頓就給我喝稀?你那仨倒黴姑爺一起出事,下晚要是趕不回,你是要餓死我啊你還鎖櫃。”
白玉蘭給了親娘一個雞蛋,油也給了,就這,仍沒堵住嘴。
秀花一邊接過來,一邊振振有詞。
聽說話那語氣,心情好像還挺複雜:
“難怪人說父母對兒女巴心巴肺,兒女對父母就不成。
以前我不信,看你這樣我才醒過神。
瞅瞅你那冒火的眼睛,恨不得噴火將我燒死。
我知曉,你心裡惦記的全是你閨女,哪還有生你的親娘。
要是我和你閨女一起掉河裡,你指定先救你閨女。”
“娘!!”
好好好,也沒說什麼呀,又氣的哆嗦亂顫,難怪身體不好。
秀花最終追到大門口,衝白玉蘭背影囑咐道:
“丫,你可彆實心實意惦記姑爺,人腦袋打成狗腦袋時彆往前衝,我可就你一個閨女。還有,能不掏銀錢就不掏錢,千萬彆瞎攬事。”
在老太太心裡,姑爺子嘛,那都是外人。沒有眼珠子哪有眼眶子。
“看情況不好,給我大外孫女帶回來就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