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夜想單獨找朱興德聊聊的人,可不止六子和羅峻熙。
小稻扯著小麥進了屋。
一進屋就不是好氣道:“你說說她。”
朱興德晃過神,問道:“怎麼了?”
“怎麼了,能耐了。要不是王賴子死了,我今兒尋思得再囑咐囑咐她,我都不知道她敢動心思上山挖人參。”
小稻又扭頭看向小麥訓道:
“那蛇啊,陷阱啊,沒聽五爺爺今兒說嘛,寒山上有那麼多要人命的野獸,你大姐夫和你二姐夫都不敢往太深處去,你居然敢惦記。
你咋不就想想,老人們常言道,越是生長那值錢的東西,附近越有危險。
那老采參人死多少,去了就回不來的,你當哪個人參邊上沒有大蟒蛇趴著。”
朱興德驚訝地看向小麥。
左小麥臉通紅,低頭解釋:
“我這不是聽大姐夫說過,峻熙哥給謝禮晚了,最好給先生送點值錢的,先生們才會被答對樂嗬的。又想到咱家買糧食抓豬羔子沒錢了,以後還要接著釀酒,真應該趁著糧價沒漲起來前,多買一些糧食備著,這樣才劃算不是。那我?”
那她何不如來把大的。
她順著蛇,去找參。
能找到一根就行,馬上就能讓娘家翻身。
要是運氣好,如若能挖到兩根,她連她男人都能供養了。
她峻熙哥將來考下舉人的書籍,還有那個什麼邸報,她就能供。不用再聽婆母磨嘰。
婆母那一聲聲:兒啊,我供你念書花那麼多銀錢,你可要考下來啊。
她每次聽到這話就喘不過來氣。
這也就是峻熙哥,常年下來習慣了。
要換作是她參加科舉,明明有能考下來的本事,由於心理壓力過大也會被刷掉。她峻熙哥已經很有本事了。
小稻氣的不行:“你聽聽,多能耐,這都到你麵前了,還惦記著呢。”
朱興德不得不出來維持秩序,先說媳婦:“你少說兩句。”
又看向小麥問道:“小妹,你有感覺能找到蛇,順著蛇能找到老人參?”
“是啊。大姐夫,就上次咱家獵豬,你們都沒發現蛇吧,我就能一眼發現它在偷偷看咱們。
等我上了山,隻要爬的夠高,就能找到它們在哪裡活動。它們平日裡吃什麼,守著什麼,從那眼神裡,我也應該能看懂。
那它們當中如若有守著老人參的蛇,我不就能挖到老人參啦?”
左小稻坐在炕沿邊,趕緊搓搓胳膊。
這一天下來,又是聽說殺人,又是聽說曾經有條大蛇偷偷盯著咱家人的,她聽的都感覺瘮人。
做姐姐的,頭回拿出架勢,再次強調道:“不準去。”
“大姐,可我能看懂動物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或許真的能挖到參。”
左小麥還沒有說完,朱興德也擺擺手讓停下。
先聽他講。
“小妹,你和你姐沒進屋之前,你知道姐夫在想什麼嗎?”
小稻和小麥全都看向朱興德,那語氣怎麼那麼沉。
朱興德舔了下唇,才低聲說道:
“我在後悔。我要是知道王賴子會死,那日,我絕不會帶你和小妹夫進大王村。”
小麥沒想到大姐夫心裡藏著愧疚,急道:
“大姐夫,那日我有放風來著,我保證,沒人看見。當時,大王村的人,全在和雞鴨鵝狗貓亂鬥。我倆進沒進大王村都沒事兒。”
“就是這個家禽亂鬥,還有王賴子丟失的四十八兩銀錢,才麻煩……”
剩下的話,朱興德沒說出來。
涉及到人命,那麼王家曾經丟過銀錢,就會被細查。
任何一點兒事都會被細琢磨。
不像沒死人前。
要是沒死人,那日是亂七八糟雞飛狗跳的情況,估計官差們糊弄糊弄,幫著王賴子解解氣、找找麵子也就得了。不會屁大點事都查。
朱興德說道:
“所以小妹,甭管蛇會不會傷害你,山上的野獸怕不怕你,你即便直覺很好,上山啥事兒沒有,真能挖到很值錢的參,聽大姐夫的話,也先等一等的。
把這事兒先對付過去,王賴子那麵,有個一定的說法後,咱再坐下商量。
到時,你要是還想上山,大姐夫和你二姐夫再親自陪你上山挖參。
至於眼下家裡銀錢不湊手的事兒,還有妹夫那裡如若真有什麼短缺,你彆管。
你最小,有姐姐姐夫們在,你操心那些事兒乾啥,咱家又不是揭不開鍋了。不至於著急這仨月倆月的,非得指望靠挖人參吃飯。”
朱興德不放心,想了想,又多說幾句強調道:
“另外,你姐囑咐的很對,彆說人參了,眼下連村裡的雞鴨鵝狗貓,你記住都遠著點兒,啊?
回頭豬羔子拉回家,讓爹娘先喂著,沒有你這個特殊本事,彆人家還不養豬啦?
咱家蓋豬圈兒,人多眼雜的,彆讓人看出苗頭,我也會和外婆提一嘴。
你和外婆學好釀酒的本事才是正經,那是一輩子靠手藝吃飯,先彆沾那些牲畜。”
朱興德說了這一大堆,小麥能聽出來是真擔心了,這才點點頭。
朱興德擺擺手:“那去吧,早些歇著。”
左小麥卻沒動地方,猶豫一會兒,忽然兩手合十討好道:
“大姐、大姐夫,可千萬彆和羅峻熙提這件事兒哈。你們想啊,我還沒采參呢,真沒必要讓他知曉。他要是知道了,會磨嘰我。”
自從搬到這裡住,在左小麥看來,羅峻熙像換了個人,很是絮叨,特會念經。
左小麥想象一番羅峻熙知道後會念叨的話,她就不寒而栗。
朱興德笑了下,應了:“知道了。”
左小麥又討好地看向小稻:“大姐?”
小稻不是好氣道:“知道了。不過,你要是再敢膽子那麼大,主意那麼正,我就告訴妹夫。”
……
當屋裡隻剩朱興德和小稻時,小稻才問朱興德:“你不會是真有點兒害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