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秀花攢了那麼些年的銀錢要想辦法找回來。
眼下整個細節全部聽完了,左裡正站起身。
結果也出來了。
他決定,有必要挨家翻。
那就翻。
老實了一輩子的左撇子,從沒見過特權也沒擁有過什麼特權的左撇子,此時,倒隨左裡正站起身勸道:
“五叔,不妥吧,誰能讓咱進院進屋亂翻呐?即使讓了,過後那也太得罪人。好像咱不信任人家似的,翻到誰家,等於拿誰當偷兒看。”
以左裡正的性情,還用左撇子提醒?他自然早就想到了。
但不是有那麼句話?
任何事情都會有解決的辦法。
就看你想不想辦。
比方說,他豁不豁得出去踏人情,找各村裡正談話。正好那些裡正送完稅糧都回來了。
由各村裡正,以在村裡的絕對威望、以各家都不敢得罪裡正的心理,帶人進院進屋搜。
反正咱找的是書。
秀花那句話說的對,銀錢沒刻字,翻出銀錢也說不清是誰的,乾脆不碰人家銀錢。而銀票好藏,那個就更彆指望。隻有書籍,以這個名義才是最好翻的,還最不容易得罪人。
畢竟對於大多數莊稼人來說,你隻要不碰他銀錢、不碰他糧食,不碰他家禽,那一切就好商量。
即便被翻後,麵色會不好看,也能礙於各村裡正的麵子忍了,不至於起大衝突,這是一。
其二是,咱為不得罪人,更會在挨家檢查時好好解釋。
將這些難處講一講。
三家被偷,丟那麼多銀錢是大事兒,更何況還有一位被打傷到人事不省的。人家兒子正在科舉,將來趕考回來,怎麼向人家兒子交代?各村裡正也是沒辦法了,大夥配合一下。
而且彆看丟的是銀錢,咱還隻翻翻誰家有書,並不碰彆的。
至於自尊心這方麵,好像咱懷疑對方是偷似的才會翻上門。
不是這樣的。
會挨家告知,各村裡正家裡是第一個帶頭被翻的。
你看,裡正家裡都是這種情況,總不能說他們是偷吧,是不是?這說明和懷疑誰家沒關係,就是例行檢查所有家都翻一翻的意思。
所以說,以上,他要是想辦,沒啥可辦不了的。
左裡正說:“為以防萬一,書要是被燒成灰,賊人隻留下那一兩本有用的呢,那目標就會變小,不好翻。撇子,你認識你小女婿的字體不,能不能描幾筆。”
左撇子一邊描,一邊說,羅峻熙的字,他見過好些次,字體瘦溜。
不像那老爺們寫字恨不得張飛爬似的,羅峻熙的字很秀氣,喜好將字往瘦溜了寫。
“這可能是俺家峻熙,小時候為省紙練字,打小做下的毛病。你看,五叔,他就這麼寫字,是不是挺顯眼。”
裡正叔點了下頭,確實好認,又讓左撇子多寫幾張紙。
乾啥呢。
在左裡正看來,這事兒要這麼辦。
咱們自己信得過的人,到時要每村至少跟一個兩個人,不能將這事兒全指望給各村裡正。
然後咱們自己的人,拿著這張仿羅峻熙的字體,彆隻盯著每家存沒存大量書籍翻找,對方可能為不吸引人注意,早就偷偷摸摸燒啦,隻留下有用的。
所以拿著左撇子寫的這紙,也要和那種家裡隻有一兩本書的去比對一下字體。
另外,為以防走漏消息,要各村同時進行,兩麵出村口也要提前留人。派可信的人選。
還有,派去各村的自己人,彆隻搜完就拉倒。
要展開細致的排查,進入各家翻找時也要不厭其煩順便問問,見沒見過拿很多書的人,或是見沒見過一夥人行跡可疑的,等等,甚至要問問附近有林子的各村村民,是否看見有人偷摸燒大量的東西。
左裡正邊和左撇子說著這些細節,邊往外走,邊囑咐。他得趕車親自去找各村裡正。既然要辦,就要儘快。
走到門口,他忽然站住腳。
扭頭看向秀花,板著臉道:“心踏實的,喝藥。”言簡意賅。
秀花這時候也早已經從炕上坐了起來,沒再躺著。
在白玉蘭以為,就衝她娘之前那麼會整景兒。
眼下很可能會接著乾出捏嗓子哭著說:“知道了”的事兒。
反正就類似這種吧,請原諒她,都沒有那腦子能想出彆的花樣來。
卻沒想到,這次她娘還真沒有捏嗓子說話,更沒有哭,隻是望著五叔的方向默默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