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大人李景懷在朱興德離開後,默默乾掉杯中的酒。
慢慢地往下咽。
咽著咽著:
唔。
還彆說。
味兒還不錯,酒香味兒很濃啊,入嗓辣卻柔綿。
本來李景懷隻是想給朱興德個麵子,嘗嘗酒。
然後能抬抬手幫忙的,再幫個小忙而已。
比方說,隻要酒不是那麼特彆難喝,幫忙給推銷推銷左家酒。
他這資源擺在那,隨便提一嘴都能讓左家賣酒吃飽飯。
而之所以這麼做是想著,給個鋪子,再幫點兒小忙賣酒,這樣的話,他得的政績也就不算白占便宜。
要知道,他那政績指定是妥妥的了。
他還這麼年輕。
不提鐵礦,隻說八年間敢假征徭役,數年下來禍害當地上千條人命,都能想象出來這種大案到了京城,也會成為掛得上號的大案。
越大,他的政績就會越明顯。
所以,和他即將會得到的“李青天”名聲,和已經在永甸縣得到的民心相比,給朱興德以及左家一些好處,他認為應當如此。
給予的,對比他得到的,那都算小意思。
可是這一嘗酒,李景懷疑惑地打開已開封的酒壇,又細細地嗅嗅。
嗅完,又連喝了幾杯,越喝越能品出濃香味兒,他笑了一下。
直到這一刻,李竟然才完全了然,原來朱興德說的外婆釀得一手好酒也沒有打誑語。
似乎,朱興德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打過誑語。
唉,如此誠實會給人驚喜的手下,就這麼走啦。
好吧,這種品質的酒,他幫點忙推銷一番也不會丟了麵子。
“墨竹。”
“是,少爺。”
“將那沒開封的兩壇酒,尋人送到我大哥那裡。唔,再尋一些永甸縣的特產,一起送吧。安排完,你來磨墨,我還要給大哥寫封信。”
李景懷心想:又送酒又送當地特產,不僅能借機賣酒,而且還能算是感謝大哥幫他收拾了爛攤子。
這還是第一次送大哥禮物。
不得不送啊。
要打溜須。
而墨竹是一愣,瞬間就明白了他家少爺的意思。
就剛剛送朱興德出縣衙那陣,墨竹還琢磨呢,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家少爺因念著舊情或許就會問到朱興德。所以他才提醒朱興德,要是有什麼事兒,還可以來縣衙後院尋他。
卻不想,人家才走,少爺這麼快就幫著鋪路了?
墨竹心裡明鏡的,少爺送酒給大爺,哪裡是白送的?
而大爺是誰?
他家大爺是帶兵的將軍啊。
每年帳下都會采買酒,你知道要采買多少嗎?
老多啦。
回頭兩壇子酒,又是經他家少爺手裡一送,大爺一定會親自品嘗。
大爺沒相中、喝不慣,但衝少爺麵子或許都會好心情的隨口一句話讓賬下采買。順便借機還能派人來看他家少爺。
又買酒又能看他家少爺,不會引起上麵注意。
也就是說,他家大爺隻隨便一句話,就能夠朱興德家的酒一年的銷量。
要是大爺喝好了呢?
左家的酒,那就會注定了不得。
至少會掙不少銀錢。
“是,少爺。”墨竹一邊領命出去,一邊有些咂舌,本來他一直不羨慕彆人,少爺待他真不薄。可這一瞬,卻突然有點兒羨慕起朱興德。
而好命的朱興德,還不知道有這種好事兒呢。
……
兩個時辰後。
朱興德還沒有抵達遊寒村,縣衙這麵就出了點兒小亂子。
還是不能為人知的。
李景懷捂著肚子,正指揮墨竹和左裡正家的孫兒樂竹:“快去將送禮車追回來。快去,”
艾瑪,這是啥酒呀,咋喝了還鬨肚子呢。
難道是沒吃花生米的事兒?但得有幾粒花生米都不會喝成這樣?
要不是知曉朱興德不會害他,換個人,李景懷都會懷疑酒裡下藥了。
墨竹急的一腦袋汗:“可是少爺,隻送兩壇子酒和幾根永甸縣出產的人參還有點兒好乾蘑,朱興德給的酒壇子又不大。小的一看加在一起不多,連背帶捆就能用馬帶走,小的早就命人快馬加鞭的出城了。”
李景懷聽懂了。
墨竹做事極為有效率,已經攆不上了。
這給他氣的,大哥要是喝完也鬨肚子,非得寫家書罵他。
萬一真就是酒的事兒呢,有一絲絲可能都會罵他。
他這不是沒事兒給自己找事兒嘛。初次送禮可能就會讓大哥一泄如注。
“你啊你。哎呦。”李景懷一捂肚子,都顧不上罵墨竹了,轉身又去找恭桶。
還是左裡正家的小子樂竹思前想後不放心,趁著大人不注意的時候,尋到羅峻熙才算破案。
樂竹尋羅峻熙前,想的明白,酒這玩意是入口的,如若真給大人喝出毛病,那就完啦。
到時大人哪裡管是酒的事兒,還是沒吃花生米的事兒,就會怨咱。
而他是大姐夫的人,是左家的人。
甭管如何都要提前送信兒,讓有個心理準備。
羅峻熙沒有隨大姐夫他們走,一是因為羅母還沒痊愈。二是彆看大姐夫卸任了,可是他卻被大姐夫拋棄了,要近幾日留下做可信的人,幫新任知縣查糧倉。還要審核梁家糧倉入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