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最大的鋪子是三層樓,就是咱縣裡以前最大的那家茶樓。
我和德哥還在縣衙做事那陣,李知縣就提過,要將梁家那些明裡暗裡的鋪子,全部明碼實價掛出來,掛一個底價,讓咱縣裡那些買賣人自己看。
然後尋空將那些想買梁家鋪子的商人地主們叫來,公開的,誰出價最高,就賣給誰。
估麼現在李知縣就在忙這事兒,裡正爺家的孫兒樂竹說的。隻咱家這個鋪子是單給的,還是背後給的。沒人知道。從收繳的鋪子名單裡給去掉了。對外,還真彆說,大夥都以為是咱家是買的。”
左撇子聞言,將炭筆彆在耳朵上,搖搖頭道:
“三層樓做茶樓?那梁賊人難怪是大貪官,除非賣茶水時搭點兒女人,整一些不正經的事兒,才能賺到銀錢。要不然這三層樓一日下來要開銷多少銀錢。就咱家這鋪子,我都犯愁,真要儘快開門做買賣,要不然每月底白白交稅銀。”
說到這,左撇子腦子又一轉繼續道:“你說那些鋪子,掛個底價賣?找一些富貴人價高得?要不說呢,像李知縣那種有見識的人就是不一樣,咱不會,就要跟在後麵多看,這不又多學了一手。往後咱家要是有那種需要競價的買賣,咱家也這麼做。”
這對兒爺倆像閒聊天似的,一邊乾活掃屋子,又出門尋杵大崗的工人,一邊一路上啥都聊。
這不是嘛,一直忙,從來也沒好好嘮過閒磕。
借著旺鋪,儼然就提起梁賊人那些家人。
聽咱家“內奸”樂竹回來說,梁賊人的直係親屬媳婦兒子的,早就被一起帶走了。
梁賊人的兒子,以前還在京城念書呢,彆看在京城人眼中是小縣城一個主簿的兒子,在京城卻能吃香喝辣,結果他爹這麵一出事,那麵立馬就被抓捕,下場指定是爹死兒子也會跟著人頭落地。
梁家隻梁夫人的表妹被放出來了,啥事沒有。剩下的小妾們都被審完被李知縣發賣了。
“那王賴子他妹子,叫什麼九兒呢。”左撇子問道。
六子答:“她涉案。早在德哥還乾捕頭那陣就給抓回來了。雖是小妾,但也隨案子走了。德哥還單獨見過她呢。”
這事兒,左撇子還真不知曉:“德子和個女人家說啥呀。”
“說她缺心眼,不是王家親生的,好心告訴一聲。被她那個假哥哥連累,為她那位假哥哥以前出頭,通通不值得。將來人頭落地,下輩子重新投胎投準一些,她不姓王。”
“啊?”
“叔,那位九兒姨娘聽完,當即吐血。我算是看出來了,我德哥是真記仇,一點點仇恨,他都不放過,嘿嘿。”
左撇子:“……”
倆人又說起幾次經過大王村,聽說老王家那些人,和王賴子這一支關係比較遠的,哭著喊著要脫離關係。王賴子的親大伯,以前是大王村的族長也要不行了,郎中說,至多挺到明年。
至於被帶走的梁賊人他們會什麼時候問斬,應當是明年秋後。
府城的官員裡,聽說有兩位四品、三位五品官員被帶走了,其中一位當時還在批卷呢,特意給扒拉出來,被叫到京城。全是梁賊人案件裡受牽連的。
“批卷考官,咋還能和梁賊人這種同流合汙呢。”
六子說:“梁賊人的兒子是咋考上的,這誰說得準。估計越查牽連越多,府城那麵就亂套了唄。”
左撇子嘖了一聲,提到這個話題有點小擔憂了:“六子,你說稀飯兒不能被耽誤了吧,得罪那麼多府城的官員,彆再被穿小鞋。我懷疑,今年咱們這地方的科舉榜單也會比以往晚出。這都被抓走一位了,少個判卷的。還有,咱家往後去府城做買賣,會不會被難為?”
六子想了想回答道:“沒事兒,德哥說了,稀飯兒考的極好,這回榜單要是沒有他,俺們就想辦法折騰著上告。”
去哪告不知道,到時走一步看一步。
但經過梁賊人的事兒算是發現,有時候光腳的絕對不怕穿鞋的,反正就是告。
此時,這倆人的對話,要是被彆人聽見了,都得無語。這怎麼還賴上了呢,你考不上也誣賴?
……
“啊、啊、啊切!”
與此同時,羅峻熙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而且已經不用朱興德叮囑,就知道解下酒囊,急忙喝上幾口取暖。
目前,他們的運酒隊伍已經走了一大半了。
越走越冷。
羅峻熙這種不勝酒力的人,為禦寒不耽誤行進速度,天天喝的臉色潮紅、迷迷瞪瞪的。
多虧家裡是賣酒的。
這要是賣彆的,一路上賣酒取暖就會花出不少銀錢。
朱興德眯眼望著遠處,從昨兒後半夜就開始飄雪花,此刻雪越下越大,他對二柱子說:“讓大夥都解下水囊,喝口酒暖和暖和,原地休整一下,燃火盆,給牲口蹄子全包上布。再向前的路,走那片冰麵。”
二柱子也不問為啥,這就是朱興德和羅峻熙稀罕二柱子的原因。
隻要你說,他就去做。
你解釋多了,他還嫌棄你煩呢,認為你讓他費腦子了。
果然,二柱子立即調轉馬頭,開始揮舞著旗子讓大家停下,又一路縱馬回去喊話,給牲口蹄子用布包上。
二柱子不問為什麼,卻擋不住彆人不問。
“為什麼啊。那驛站的掌櫃的說,前麵不是有橋嗎?”
其實在出發前,好些人手裡被分到破布、適合包牲口蹄子的小塊鐵掌時,他們心裡都是納悶的。
而真實原因是,朱興德在出發前做夢了。
他是一位心思縝密的人,出發前,怎麼可能不讓媳婦扇大嘴巴子。
夢裡就是這段路,那橋塌了。
朱興德夢醒後,想著這一路會遇到的災難,他都想哭。甚至納悶,是做夢才會有的災難啊?還是說,他這人天生倒黴啊?
總之,第一個災難出現了,如若正常走那個橋,橋會塌了,酒全碎了,他哭的眼淚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