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自此有了繼承人。
楊滿山看眼小妹夫,像是仍舊不可置信似的,又微微擰眉,用很是平靜的聲音問另一匹馬上的嶽父:“說的是生的男娃?”
回答楊滿山的是左撇子的背影。
楊滿山這才徹底反應過來。
而左撇子這麵,最開始他也是一愣,愣過後,這位做嶽父的就開始扯緊韁繩,縱馬前行。
與此同時。
朱興德看過新生兒就要去地裡了,地裡有一堆活呢,還要安排怎麼乾,他不可能耽擱在家。
朱興德才走到大門口就聽見馬蹄子急促的聲音傳來。
“爹,你們回來啦?”
“你老慢點兒。”
朱興德趕緊上前扶了一把。
多虧他正巧出來,要不然嶽父就要從馬上掉下來了。
緊接著羅峻熙到了,朱興德又急忙打聽:
“考完了?考的咋樣,是哪天回來的,我怎麼瞧著你變得黑又壯啦?”
“大姐夫,你後背的傷可養好了?聽說大姐夫又給我添了個外甥女,我得趕緊去瞧瞧。”
倆人同時開口詢問對方,但雙方又通通沒空回話。
朱興德在忙著對第三匹馬上的身影招手:“滿山,你在磨蹭啥呐?傻啦?快著點兒,你媳婦生了,給你添個大胖小子,十分不易,快進去看看吧。”
說完就自動自覺接過馬匹,讓歸家的仨人先進屋,不用管其他。
朱興德打開大門將馬拉進院落拴好,一拍大腿:得,家裡人全回來了,他再晚去一會兒地裡,先瞧眼熱鬨再說。
朱興德到了釀酒坊又招手叫來個人,派人去地頭幫忙打聲招呼,再幫著喂喂馬。
安頓完,這才進屋。
進屋就聽見他嶽父笑到快哭了。
左撇子正在哈哈大笑著說:“快給姥爺看看牛,給姥爺看看小牛牛。”
接著也不用任何人附和,左撇子自己就能笑全場,又要親又是笑出眼淚地說:“你們快來瞅瞅啊,真有牛牛,真好,長的真好、”
伴著如此笑聲中,朱興德發現外婆和嶽母白玉蘭,卻慢慢後退不見了,躲進了灶房裡。
他透過簾子看到,嶽母一句話沒說,隻顧著不停抹眼淚,低著頭哭。
外婆似乎也沒張嘴勸,隻是輕拍著嶽母的肩膀,一下又一下的安撫。
朱興德站在堂屋門口,扭頭望向灶間在忙著觀察外婆和嶽母。
屋裡,羅峻熙是在嶽父要笑抽過去的笑聲裡,忙著觀察楊滿山。
羅峻熙這才知曉,原來二姐夫並不是淡定的。
他不小心碰到二姐夫的手,發現二姐夫的手,不僅冰涼的,而且還在顫抖。
之前,楊滿山已經見過媳婦了,奈何他家小豆生產完睡著了。
“二姐夫,快到近前去看看你兒子吧。”羅峻熙輕輕推了一把楊滿山,笑著露出酒窩建議道。
楊滿山這才沒有像個木頭樁子似的繼續杵在原地。
楊滿山望著新鮮出爐的大兒子,不敢抱、不敢碰,且一眼就瞧見了小牛牛。
其實他並不想看那裡,耐不住嶽父已經激動壞了,恨不得將那裡給擴大再擴大,指給所有人瞧。
所以楊滿山盯著兒子的小牛牛,說出的第一句話是:
“……真是個兒子啊。”
說完還瞄眼另一邊的繈褓,傻傻地看向大姐夫家的二閨女。
過後,就因為這事兒,小豆醒來後直到第二天都沒怎麼搭理楊滿山。
期間還拌嘴道:“同樣都是生孩子,你表現的照大姐夫差遠了。你看看大姐夫那眼淚吧差激動的,再看看你。不是,你啥意思啊?不喜歡呀。那生男生女也不是我能說的算的。”
朱興德聽到吵架聲都被氣笑了,這怎麼還帶揭短的呢。
故意活絡氣氛,和媳婦小稻先對視一眼,再一起吼道:
“你倆給我小點聲!”
“注意點兒彆人心情行不行?不行咱兩家換!”
楊滿山、左小豆瞬間消停了:“……”
而這份喜添麟兒的熱鬨,一直持續了三天。
三天裡,熱度都不帶降一絲一毫的。
左撇子先是帶著三位姑爺給左家祖先上香。
為了上香,他恁是又跑後院宰了一頭豬。
給幾頭懷了孕的豬,嚇得動了胎氣,小綠豆眼睛被嚇的直眨巴,抱著肚子、屁股衝人。
還有幾頭豬,因上次同伴被抓走,本就有點兒自閉了,這次乾脆抑鬱了。
最嚴重的要屬公豬,它都不想繁殖了,那事兒沒啥意思了,喊“囉囉囉囉”開飯了,也不理個人。
左撇子用大豬頭給左家祖先貢上,邊上香邊給祖先介紹家裡三位女婿:“爹、娘,我知道你們覺得我不行,但我挑女婿的眼光行啊。”
他滿麵紅光先自誇一頓。
接著舉著香念念叨叨,說自從嶽母來了,家裡全是喜事。又是建房又是買地,那些喜事都不知道該從哪頭說起。
所以就不說那麼細了,隻給你們聽個響吧。
左撇子示意身後的幾位女婿:搖起來。
朱興德、楊滿山、羅峻熙齊齊搖晃起,事先準備好的銅板錢袋子。
嶽父不說停,他們就要繼續顯擺。
接著左撇子才告知:今年又添了兩個小的家庭成員,一個外孫,一個外孫女,長的通通很壯實。
“感謝列祖列宗保佑”,左撇子一頓,謝他們好像沒太大用,應該謝他仨閨女,又急忙甩甩頭,心想:咋能沒用呢,趕緊誠心一些。要知道還有一個沒生產呐,要指望列祖列宗。
左撇子連續磕了九個頭,閉眼許願道:希望老閨女小麥能比倆姐姐生產還順利,他貪心些,小閨女家生出龍鳳胎,龍鳳呈祥,寓意輝煌,恰好小女婿科舉,如若雙喜臨門,他定會再殺一頭豬祭拜。
感謝完左家祖先,左撇子又急火火帶著黃紙,將小賣鋪剩下的紙錢全劃拉走了,他趕著車,拿著一應貢品陪同楊滿山去祭奠楊家父母。
“親家啊,滿山有兒子啦,哈哈哈……咳咳。”笑嗆著了。
在所有人都以為,左撇子以後定會偏心眼時,會偏心滿山家的甜酒,那是他盼了幾十年的小男娃。
你再瞧他這幾日那個猖狂勁兒、笑的那個囂張欠揍樣。
結果,左撇子忙完祭拜的事兒後,忽然自個就降溫了,還主動提醒老嶽母和媳婦道:“更要對甜水和甜田好,不,是要一視同仁。不能因為男娃女娃的區分,回頭讓閨女和姑爺傷心,那成了啥事兒。”
是,他承認,男孩在他這裡挺貴重的。
物以稀為貴嘛。
但是咱家攏共就三個小家夥,說白了,數量還太少,就仍然都挺稀的。女娃也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