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來的發展,讓朱興德、楊滿山、羅峻熙完全在狀況外。
他們不意外會被提拔重用,想必之後一路上會被征詢他們的意見。也終於不用再聽吳忠之流的訓誡,快了慢了的,連掌管運酒隊伍怎麼前行的權利都沒有。一天天訓的他們跟三孫子似的,真拿他們當被征的普通腳夫了。
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朱興德口才太好,一番話說完給張大人和李知縣整激動了。
吳忠帶刀站在三樓喊道:“全體集合,準備出發!”
噯?
朱興德慌了,不是下雨沒啥事兒嘮嘮嗑嘛,怎麼就走了。
彆的。
李知縣勸解張大人:“大人,您這還冒虛汗呢。”
張大人擺手不讓再勸:“無妨。”
作為戶部官員,深知前線打仗打的其實後備物資。
他此次受皇上之命,彆說隻是拉肚子了,就算是死也要在第一時間將糧食、藥品、禦寒裝備、武器送到。
如此,才不負皇命和像遊寒村等百姓之托,還百姓太平之世。
五十多歲的戶部張大人,推開身邊隨從攙扶,用一種奉獻精神支撐住自己發軟的兩腿,咬牙一個翻身頂雨上馬。
朱興德、楊滿山、羅峻熙站在外麵看到這一幕麻了。
羅峻熙說:“大姐夫,你說過勁兒了。”
朱興德:“……誰能想到這麼不扛忽悠啊。”
楊滿山總結陳詞:“說說咋整吧。”
接下來該咋整不知道,也沒空容他們湊頭多商議。
隻知道吳忠以及張大人身邊的另一位隨行官員,來到仨人麵前,安排給他們仨新的身份、新的任務。
朱興德被安排到統籌前列,也就是開路且有資格騎馬的官兵隊伍裡。
這些人主要負責在前方看輿圖帶路。
張大人和李知縣雙雙認為朱興德有指揮之才能,最可貴的是此人還觀察做事心細,很適合在最前麵。
而羅峻熙是被叫到了官員身邊,編成了張大人隨行手下裡,這個隊伍在朱興德那一隊身後,羅峻熙和太醫等人在一起前行。
李知縣做好事不留名,在羅峻熙還沒向張大人坦白他還帶個媳婦來呢,李知縣就對身邊隨從耳語,將左小麥安排到羅峻熙身邊。如此,羅峻熙伸手給左小麥的臉上的麵罩又捂嚴實一些,也就暫時不用費事兒多解釋了。
至於楊滿山也被安排騎馬了,成了後側隊伍的巡邏官。
最後麵隊伍就是釀酒隊,楊滿山特意留在這裡伴著隊伍騎行。
而釀酒隊由於沒了朱興德等人,押運頭車和尾車,跟住前方糧隊的領導者自然而然成了二柱子和六子。
本來二柱子想去最後麵守尾,因為他德哥說了,被襲擊有危險也有可能是從最後麵來呢,可是六子沒讓。
六子說:“你心眼子不如我多,你就長個吃心眼,還是我去吧。再說二哥也在,看他騎馬的架勢,就知道他會一直守著大後麵,你放心。”
一看六子就是二柱子親人。
柱子立馬大方地將隨身綁的乾糧袋子給了六子,“你沒事兒就吃。”
反正乾糧是白得的,全是那些大夥吃了拉肚子不敢再食用的大餅子。
這些乾糧算是加餐了,要不然隨著官方隊伍吃飯,一頓才給發倆饅頭,一天發一碗照人影的水,根本吃不飽。
搞得他們好苦啊,比自家前兩次去邊境賣酒受苦遭罪的多。
要說,他們自己人有提前準備不少吃食的,可村裡外婆他們給準備的大煎餅,德哥說了,暫時能不動就不動。
那些從家裡帶來的大煎餅,眼下就在運酒隊伍小子們身上綁著。
……
運送物資的隊伍,猶如蜿蜒的小溪走在無人的路上。
有拉肚子嚴重的腳夫,眼瞅著沒力氣再前行了。
上麵下令,沒力氣的就讓身邊有力氣的腳夫用繩子捆著帶著走。
數不清的人,腳上的鞋全部濕透,兩腳凍的發木,走的發脹。
可他們卻顧不上自己的雙腳和蓑衣都擋不住的淋漓雨水,隻兩眼盯著自己負責的貨物彆被雨淋了。
大夥都凍的不輕,棉襖棉鞋被雨水淋後稍稍凍的發硬。
這個時節下雨,感覺比大冬天下雪還遭罪。
在最前方騎馬的朱興德,心裡卻熱的不行。
他是急的啊。
雖然之前在驛站確實耽擱了小半天,但是真怕放屁趕襠,就這幾個時辰的時差,正好全部抵達山道,正好大夥過盤山路。
那可完犢子了,就不是死百十多人了,會比夢裡還慘,是全部掉下山澗。
所以朱興德在最前方頻繁出手。
仗著他是新提拔的,很明顯張大人和李知縣都很看重他。
朱興德一會兒提出:“前方是橋,隊伍停下,建議去幾個人先查看橋結不結實。”
一會兒又提出,“不行了,看見沒?前方都下白了,啥都看不清,一片雲彩一片天,咱們過去,貨會被澆透。建議原地停下。把那塊雲彩等過去。”
還有,過一個時辰,朱興德又提要求了:“前麵要經過那片樹林子,又下雨根本看不清狀況,保守起見,建議先派人去看看前麵有沒有埋伏。”
另幾位開路官員:“……為啥呀?”
這人咋事兒這麼多。
奈何朱興德每次都有解釋。比方橋斷,他遇到過,那慘的啊,腦漿子都砸了出來,就非得差那麼一會兒功夫?小心為上,你我在前方當領隊才不犯錯。
就這樣磨磨蹭蹭,羅峻熙又在張大人和李知縣身邊幫著找補,掰開揉碎講道理。知道大人心急,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如若有差錯,前線兵士有可能連十車糧食都得不到,不是更耽誤戰情?
磨蹭著終於還是抵達朱興德夢中的那片山。
朱興德這回真是沒借口了,他抹把臉上的雨水,發現沒抹到,連雨都停了。
朱興德望著能看清的山脈,心想:往前一步是死忙,退後一步是活著。他等的泥石流咋還不來,身後的大官們咋不明白,他這是為了誰呀!
而就在朱興德吐槽時,戰馬和身後的拉腳牲口們亂套了,隊伍一片騷亂,前麵傳來轟隆一聲。
那眼瞅著呀,前麵山體滑坡了。
“快,傳令官呢?傳速退後!”朱興德騎馬率先調頭就跑。
之前嫌棄朱興德各種事多的官員們都懵了,明明騎馬腿卻發軟,天啊,他們要是稍稍趕路正好被砸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