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棋畫將那兩段音頻反反複複聽了五遍。
每聽一遍她就更加確認, 這不是人工剪輯,也不是電腦合成,是真實的竊聽記錄。
傅向西的聲音, 那微妙的語氣, 甚至他冷漠又倨傲的氣質, 都是無法仿造出來的。這就是他和他爺爺傅正霆的對話。
他們的對話為什麼會被竊聽?為什麼還會傳到她這裡來?
不!這些都不重要……
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傅向西為什麼要這麼做?
秦棋畫腦子裡冷不丁又浮起那晚他當麵說過的話。
——你家把你賣給我,不就是讓我睡的?
——我總得在離婚前玩個夠本。
一層又一層冷意由骨子裡漫上來……
當初她聽到這話時,心裡就很不舒服,但直到這一刻,她仿佛才真正明白這話的意思。
對傅向西而言, 她隻是傅家花錢買來的工具,陪伴他,取悅他, 陪他睡覺, 給他生孩子。
即便他對她冷冷淡淡喜怒無常,她仍然是一個儘職儘責的工具人, 上趕著去討好他。他完全不用在意她,她在想什麼,她喜歡什麼,她想做什麼, 這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所以他可以雲淡風輕的破壞她熱愛的事業, 冷漠的聽她抱怨, 冷眼旁觀她的難過。
一股強烈的酸澀由抽搐的心臟直往上竄,竄到腦門,又衝擊著淚腺,秦棋畫深呼吸,取掉藍牙耳機,退出,離開了大廳。
她一個人走到無人的走廊上,坐在廊邊,低下頭,雙手用力壓著眼睛。
她在努力平複情緒,不想讓自己哭。可是心裡的委屈越積越多,怎麼都平複不下來。
“喂,你怎麼了?”
傅文彥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看著她。
他本來是要過來找她玩遊戲,還沒找好理由上前搭話,就發現她臉色不對離開了大廳。
他坐立難安,最終還是跟出來了。
結果發現她一個人坐在這裡,埋著腦袋,身體還在輕輕抽動。
這跟平常的她完全不一樣,看起來可憐極了。
傅文彥在一旁呆站半天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手指碰了一下她的肩,“喂……你到底怎麼了?”
秦棋畫拍掉他的手,抬起頭,斥道:“你煩不煩!怎麼哪兒都有你?滾開!”
她惱火之下,力氣很大,把他的手掌都打紅了,傅文彥暗吸一口氣,收回手,凶還是凶,可憐起來也是凶獸。
傅文彥往後退了兩步,對上秦棋畫的目光,看到她那眼睛是真的紅了,還泛著淚花……
平常是一雙似嬌似嗔的桃花眼,又豔又颯,讓人移不開眼,這會兒這雙眼睛蒙了水霧,拉著紅血絲,看起來分外惹人心疼。
他的滿腔牢騷消失殆儘,隻剩下關心和憐愛,低聲問道:“你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兒了嗎?”
“關你什麼事!”
秦棋畫沒好氣道,低下頭,壓了壓眼睛,抑製自己的情緒。她才不要在這個地方,被傅家這群人看出來她哭過。
傅文彥乾脆蹲在了她跟前,分外好脾氣的看著她,道:“要是懟我能讓你心情好一點,你就懟吧。我不介意。?舊 時光 文 學_.old times c c.c c?”
秦棋畫冷道:“我不想懟你,我隻想打你。”
“……”
傅文彥克製住了起身就跑的衝動,穩了穩神,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咱們好好說話不行嗎?”
秦棋畫站起身,傅文彥腿一軟,腦子裡在瘋狂掙紮到底是跑還是留。
秦棋畫走到花壇旁,從那些枝葉上抓起一捧雪,揉成一團,朝傅文彥砸過去——
還在天人交戰的傅文彥,眼看著雪球襲來,放棄掙紮,用臉穩穩接住。秦棋畫又在抓第二個雪球,傅文彥當即跳起來,“行了啊!下午的仇你已經報了!”
“報仇哪有報一下的!”秦棋畫追在他身後,把雪球往他身上扔。雪花從大衣領口滑進去,傅文彥冷的直哆嗦,往一旁躲閃求饒,“行了姐姐!我喊你姐!……你夠了啊!我要反擊了!”
“現在叫爸爸都不管用!來呀!我求你正麵剛!”秦棋畫一下接一下的朝他砸雪球,突然發現欺負這個傻憨憨挺減壓。
不遠處,傅向西坐在輪椅上,傅榮站在他身旁,笑道:“畫畫跟文彥關係還挺好。不過這兩人年紀相近,興趣相投,都是活潑開朗的性子,合得來也正常。”
傅文彥一邊躲一邊回擊,不過他的回擊力度很弱,她這會兒正傷心,他隻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傅文彥跑著跑著,到了傅向西這裡,看到他們倆,頓住步,打招呼,“榮哥,向西哥。”
他心裡有點悶悶不樂。
這傅向西怎麼跟陰魂不散一樣時刻盯著秦棋畫……
眼瞅著他沒法再陪她玩了……
秦棋畫追過來,也看到了他們倆。
目光落在傅向西身上時,好不容易被轉移的情緒又回來了。
她不想理他們,招呼都沒打,一個人回到了大廳內。
傅榮瞧著秦棋畫的背影,道:“咱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畫畫跟文彥玩,她都不太高興了。”
傅向西返身回到廳內,管家把他推到秦棋畫身邊。
秦棋畫坐到沙發上,傅向西讓管家把他攙扶起身,坐在了秦棋畫身旁。
他攬住秦棋畫的腰,又抓住她的手,直到將她的氣息完全納入懷中,心裡那種窒息的感覺方才減緩了些。他低聲問道:“玩累了嗎?要不要回房間休息?”
旁人都在明裡暗裡的注意這兩口子。傅向西平常什麼樣子他們心裡都清楚,對誰都是愛理不理的,活在自己世界裡,冷漠陰鬱且不可一世。
但他此刻對秦棋畫的態度,那是明擺著又寵又哄,甚至透著幾分卑微。
秦棋畫甩開傅向西的手,站起身,他當即抓住,“去哪兒?”
“洗手間。”秦棋畫淡道,再次甩開他的手,離去。
秦棋畫去洗手間冷靜情緒,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深呼吸,暗道:不能在那麼多人跟前鬨情緒,丟人,有什麼事等回房間後再說。
秦棋畫再次回到大廳,若無其事的在傅向西身旁落座。
他抓住她的手,她抽出來,道:“我要玩遊戲呢。”
“好。”他淡淡應聲。
秦棋畫在一旁專注的玩遊戲,玩了一把後,傅文彥湊過來了,“嫂子,聽說你能帶飛,帶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