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沒像以前那樣,更多時候就隻像是為了完成原身的心願才去降妖除魔,每次事畢,也不多留,早早就回到金山寺去。
這一次,為了功德,他是自己想去多做些善事。
他想到了平江府裡蔓延的瘟疫。
從穹隆主峰上下來,他乘著風,往平江府的城門飛去。
城門口並無士兵守門,隻有大災初至時,早早就為了避免瘟疫傳播出去的兩扇城門緊閉。
帝辛視那緊緊合上的城門於無物,進到了平江府裡,原以為他會看見洪水退去後,得了瘟疫、瀕臨死亡的百姓們,或隨意癱倒在大路中央、或蜷縮在街角巷落的苦痛□□,但他現在所看見的場景,卻實在是和他想象中差得太多。
平江府的街巷仍舊有些空落落的,偶有幾個人成群結隊的出現,那也是手裡端著些什麼,行色匆匆。
他們那些人裡,有的人看起來或者還是有些是虛弱的,但那呈現出的卻已經是人病愈後的健康之態了。
原是有人趕在他的前麵,已經替平江府的百姓們解決了瘟疫。
跟著幾個臂彎裡跨著食盒的婦人一路走到了一個名叫“保和堂”的醫館,看著那醫館裡忙前忙後、身形妖嬈的白衣女人,帝辛一下就認出了那是不久前還同他一起在穹隆主峰上,施法救災的蛇妖姐妹中的姐姐。
“怎麼?我姐姐便那樣好看嗎?”
女子柔若無骨的身體,蛇一般柔軟地貼在背後擺了幾下。
帝辛站在牆沿邊上,感受到女子輕輕向著自己嗬出一口氣,耳根不自覺地癢癢發麻,心裡卻是一片平靜。
這樣柔媚的勾/引和誘/惑,曾經的妲己,對他做過太多。
帝辛瞥見攬在自己臂前的皓腕上,披著一層薄薄的輕紗,猜出了這便是那保和堂裡白蛇女妖的妹妹,便也不覺得這青蛇女妖是戀慕上了他,存了心的可以勾/引。隻覺得她便同那曾經慣來是婀娜嫋嫋的妲己一樣,生來便帶著三分醉人的妖性。
同這妖性未脫的青蛇比起來——
帝辛沒有波瀾的眼,驀地又往那保和堂裡望了望——
那條白蛇,如今不像是妖精,倒更像是個人了。
側了半邊身子、往後退出半步,從那青蛇的懷裡脫身出來,帝辛似也不在乎那青蛇妖精的身份,隻將雙手於胸口合十,“施主自重。”
他沒忘了,他如今的身份,是個清心寡欲、一心為民的和尚。
而就算不是個和尚,帝辛私以為,此時的他,對男男/女女間的那點情愛之事,也是沒有太多的興趣的。
麵前的青蛇妖雖美,但受過了妲己那樣的溫香軟玉,再見彆的女人,世間男人,隻要他想,便十之八/九皆可無動於衷。
他連對著讓他送上了萬裡江山的妲己的喜愛都可說斷便斷,更彆說是彆人了。
又何況,此時的他,心中分明隻對積累功德、成就聖人的興趣更濃。
小青有些錯愕地抬眸,望進帝辛的雙眼。
她不明白,這世間怎麼會有妖,傻到同她姐姐一樣,那樣地渴望著同凡人來一段曠世情緣。分明,那些男人,連她一個勾眼,一個回眸都抵擋不住。
意亂神迷,從來如此。
可今天,她瞧著帝辛澄澈的眼,瞧著那眼裡清晰的倒映著的自己的影,饒是她仔細去看,也沒能看出他的眼裡,有比一視同仁的清冷更多的情緒。
似乎,在他的眼裡,不僅她是人是妖沒有分彆,甚至連她是男是女,在他眼裡,似乎也都隻是一樣的。
所以,他連個“女”字也不肯帶,隻叫她“施主”。
小青看著帝辛,眼裡帶著幾分媚眼拋給了瞎子看的氣惱和幽怨。
帝辛假作沒感受到,刻意偏著腦袋又往保和堂裡瞧了兩眼,直到瞧著保和堂裡的白蛇妖頂著還未病愈的百姓們祝福打趣的眼,滿麵羞紅地鑽進了一柔弱書生的懷裡,這才沒忍住皺起了眉,盯著那白蛇妖的目光瞬時淩厲許多。
那埋首在清俊書生懷裡的白蛇女妖,敏銳地感受到了如刺在背的目光,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盯上了她和夫君,迅疾抬眼,便望見了站在牆沿邊上的小青和帝辛。
她打不過那和尚。
白蛇足夠有自知之明,於是她同樣如芒在刺的目光瞬間柔軟下來。
她在求他。
帝辛收回眼睛,暫時沒打算要去把那白蛇怎樣,隻把目光放在了麵前的青蛇身上,想要從她的身上首先知道些什麼——
“那是個男人。”
指的那柔弱書生。
那當然是個男人。
但小青知道,他不是要說這個。他的意思,是那個男子、她姐姐的丈夫、她的姐夫,是個普通的凡人。
“你要拆散我姐姐和那男人啦?!”
小青笑得十足的明豔。
帝辛怎麼看怎麼覺得怪異。
這怎麼,就像是她巴不得要找個人來拆散她姐姐和她姐夫呢?
帝辛古裡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沒回答,掉頭就準備走。
他要回到金山寺去。
這瘟疫既然已經有人提前解決了,他留下也沒什麼意思,反正那解救瘟疫的功德又分不了他半點分毫。
“小和尚,你到底要不要去——”
小青追了上來,嘴裡的話卻是戛然而止。
頭頂幾片白色輕紗偏偏掠過、落在眼前,帝辛一邁便是數十米之外的步子被迫停了下來。
“小青還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