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寺大致又恢複了平靜。帝辛自己沒什麼感覺,要麼是在修行,要麼乾脆就不在金山寺裡,這話,還是先前那些找到了他麵前的師叔師伯們說的。
至於,為什麼是大致?
那些師叔師伯們這樣抱怨了幾句,“這女施主害人不淺,寺裡的小輩們也不爭氣。這人都走了多久了,怎麼就還成天惦記著呢!”
“看來平常還是得多操練操練,免得一顆心,還老靜不下來。”
抱怨完了,那些師叔師伯們又跑回去給小和尚們重新製定了一套修行方案,直把小和尚們給磨得,再也沒有精力和時間去想些溫香軟玉的情意了。
那些師叔師伯輩的老和尚們好不容易鬆了口氣,心裡舒服了些,哪成想還沒舒服得了多久,那儘把他們寺裡小崽子們給禍禍了的青蛇妖,居然又跑來了!
老和尚們脖子一梗,又不能擺出嫌棄的樣子,就隻能一臉的苦口婆心,“女施主,金山寺怎麼說也是佛門重地,你一個女子,就算不是個妖精,總跑來走寺裡鬨一鬨,擾得寺裡和尚們亂了秩序,這不大合適?”
“大師,這次我不鬨,您能不能讓我見見法海大師?”
老和尚們一聽,再看麵前的青蛇妖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蔫嗒嗒的,麵麵相覷了幾眼,各自把心放回了肚子裡,這才由最年長的那老和尚繼續站了出來——
“法海眼下不在寺內。前幾日端午,山下許多百姓都來送了素粽和菖蒲、艾葉來,為了回報這些百姓,法海會連著三天待在鎮江府裡,既為幫鎮江府的百姓設壇做法、祈求來年風調雨順,也為幫鎮江府裡的百姓們祛祛邪,算是一樁善事。”
老和尚毫不猶豫地把帝辛的行蹤給出賣了。
說完,老和尚身體向前傾了輕,像是想起了什麼,還不忘給小青“點撥”了一句,“今天才是他去鎮江府裡的第一天。”
你要是急著找他,你就趕緊下山去鎮江府,還是不要堵在金山寺的門口了。最好也不要進到金山寺裡去,去寺裡更多小崽子們的麵前晃悠了。
老和尚和身後其他的老和尚們,一起用眼神矜持地向小青傳達著自己的想法。
看著小青有點魂不守舍的福了福身,轉過頭,往山下走,三兩下就消失在了他們麵前,忍不住在心裡對自己成功守住了那群心性不定的小崽子們感到滿意。
*
小青下了山,進了鎮江府,正值帝辛盤腿端坐在法壇上捏完了最後一道法決,喚來了鎮江府五月裡的第一場雨。
原本圍在法壇四周的百姓們,看著原本晴空萬裡的天上,突然落下了豆大的雨點,雖然驚奇,但為避免被雨水打淋個通透,就都用雙手護在頭上,脊背微弓,鳥獸狀地朝四邊散開,想要在雨來得更大前,找到能夠避雨的地方。
人滿為患的法壇,突然一下就變得空曠起來。
有落在後頭,捂著腦袋也準備逃散開去躲雨的百姓,看到了法壇中央唯一仍端坐在原地、沒有動彈的帝辛,本來預備上前去勸他跟著一道去躲躲雨的。但在見了那雨水敲打在帝辛的身上,卻根本浸濕不了帝辛的衣衫和鞋履時,就又打消了原本的念頭。
要不怎麼說那是個高僧呢!
那人在心裡喟然長歎一聲,就放下了帝辛不管,隻在雨落得更大前,更快地跑了開去。
偌大的空地裡,隻剩下了帝辛慢慢悠悠地拂袖站起,一隻手撚佛珠,一隻手撫了撫因久坐而有點歪了的僧袍。
他是不是也該找個地方避避雨?
帝辛閒適地想著,轉眼,卻從無到有,陡地看到了在他麵前現出了身形的小青。
……
不是說想通了嗎?
這怎麼又——?
“嘭——!”
帝辛眼角抽了抽,心裡的話都還沒想完,就見現出了身形的小青,“噗通”一下跪倒在自己麵前。
小青蔫蔫嗒嗒的,軟趴趴的跪在地上,神情有些呆滯,語氣裡滿是自暴自棄,“大師,求你當當我爹,收我做徒弟,我現在願意出家當尼姑了。”
帝辛:……
寡人沒有你這樣的閨女。
害怕自己會給這青蛇妖氣死,帝辛決定繞開“當爹”的話題,“你做什麼要出家當尼姑?”
“我要給你當徒弟了……”小青幽幽一歎,還是蔫蔫嗒嗒的。
心裡一梗,帝辛:……
他以前覺得,哪吒就是他見過最熊的孩子了。現在看來,原來還是他從前生活過得太順心,有點少見多怪了。
這都繞開了“當爹”的話題,他還是要被這妖精氣死了。
沉默了一下,帝辛決定忍住自己的暴脾氣,“誰給你說,當貧僧的徒弟就要出家當尼姑了?”
小青這時才抬起頭來看帝辛,一臉茫然,“師父是個和尚,我除了當尼姑還能當什麼?總不能,也去當個和尚?”
說著,像是覺得麵前這和尚很有可能真就是這麼想的,小青臉上委屈,不敢置信地脫口就說,“我雖然是條蛇,但我也是條雌的小母蛇呀!”
帝辛:……
誰想跟你討論公不公、母不母的?
雖然這青蛇妖已經有了修行的基礎,而且基礎還不錯,教起來不會太難,很快就能為他的功德大業獻上一份力量,但……
為了搜刮點功德,他是不是有點太饑不擇食了?
帝辛開始認真的審視自己。
還沒等他審視完成,跪倒在他旁邊的小青,原本就軟趴趴地,現在更是往後一坐,兩手一攤,什麼都不想管了,“算了算了,不管是當和尚還是當尼姑,大師您收我當您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