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被蘇氏壓著休養了幾日, 等帝辛那頭上的紗布退了去, 額間的傷口好了個七八,卻又恰逢了太學的休沐日, 太學的學生們都各自回了家, 倒是又把帝辛想早些回到太學去瞧瞧那位“後世之人”的念頭往後壓了壓。

索性沉著性子將謝華宸熟讀的書卷溫習一遍, 眼下方才讀完最後一卷, 帝辛抬眼,餘光便掃見書房門口,正偷摸著往裡門裡探頭的七元。

“進來吧。”

見著帝辛將手裡講著經義策論的書冊扔在桌麵上, 知道這話是對著自己講的,七元這才“嘿嘿”笑了兩聲,從門口走了進來。

“郎君, 不是七元要來煩你, 是蘇家郎君趁著太學休沐,過來找郎君來了。”

七元話音剛落,書房外頭便遙遙傳來一聲裝模作樣的歎息聲——

“哎,好不容易等到休沐,快讓我來看看我們華玉公子可是被張明倀那小子打得破了相。”

十七八歲大的大男孩兒, 眉目俊朗,眼裡含著幾分打趣的興味兒,嘴上沒有一句正經話, 笑時眼裡含著光,像是個混不吝的紈絝,又像是個半大點的孩子。

三月還帶著些料峭寒意的春天, 原身這位從小一道長大的表弟蘇雲璋,手裡還搖著一把玉骨扇。三下兩下邁步到了帝辛桌前,一手撐在帝辛的桌上,眨著眼睛裝模作樣地看了許久,這才“啪”地一下合上了扇子——

“呼——還好還好,這要是讓名滿京城的華玉公子破了相,彆說是弟弟我,就是京城那些閨閣女子、大家閨秀,也都饒張明倀那小子不得。”

帝辛:……

怕是你說的那些閨閣女子、大家閨秀,就像夏季的天,那是說變心就要變心了。

斜眼睨了那蘇雲璋一眼,見那蘇雲璋眼裡滿滿的促狹,帝辛知他同原身大小穿同一條褲子長大,與原身再親近不得,不可能不打聽原身傷好的怎麼樣,於是也不接他的調笑話,從書桌後頭繞了出來,一邊走在前麵引著蘇雲璋在榻上坐下,一邊在小伏案上斟下一杯茶。

“你怎麼這麼早過來了?”

謝華宸這表弟愛極了貪懶,太學裡先生總愛每日記名,蘇雲璋在太學裡睡不了飽,就總愛在休沐的時候睡個日上三竿。

“你還好意思說。”

拿起茶壺也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蘇雲璋猛地一口慣了下去,兩眼悠悠地盯著帝辛,捏著袖口拭了拭嘴角的水漬,看起來幽怨極了。

“我還不是為了來帶你去找回場子的!”

“找場子?”

帝辛挑眉,一下子沒弄懂蘇雲璋這是整的哪一出。

卻是蘇雲璋像看著自家不爭氣的傻子似的,心裡急得不行,“哎呀!我看謝華宸你真的是要氣死我!宣郡王每年三月都要在清雅閣舉辦三春詩會你忘了?我從太學回來的時候都聽說了,張明倀那小子今年要去,這時候你不去找場子,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去?!”

蘇雲璋恨不得兩眼冒火,帝辛卻是不緩不慢,就連喝茶,也仍舊是溫溫吞吞的。

他想起來了。

三春詩會,原身謝華宸留下的記憶裡,也是有這麼一出的。

那清雅閣不是什麼裝滿了陽春白雪史書經策的書齋,也不是什麼寒門文人慣愛用來舉辦詩會的平凡酒樓。

那是一家勾欄院。

如果非要說那裡和其他的妓/院有什麼不同,那大概便是清雅閣的格調要更高些,裡頭的妓子都是精心培養過的雅妓,麵向的客戶群體都是有錢有勢的權貴,價錢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夠花費得起的。

獨那宣郡王,是有著世家子弟裡與眾不同的一種風流。他既愛極了世間的美人,又愛極了那敘儘人間風月的詩詞。

有錢有權,索性總在三月裡的一日定下清雅閣來,邀些有頭有臉的世家子弟、或有些生命的文人墨客舉辦詩會,算是全了他的兩種愛好。

因著少帝表叔、宣郡王的這個身份,絕大多數的人都願意給他這個麵子。

於是久而久之,三春詩會竟也變成了每年裡的一項固定項目,每一次舉辦,竟也能出現好些佳作。

隻是……

“你知道我不愛去這種地方。”

謝家男人不沾花惹草,如非必要,絕不出入煙柳巷。這既是對於他們未來夫人的一種尊重,同時也是免了他們不遵祖訓的一種可能。

“這次不一樣!我又不是去拉你沾花惹草,我這是看不得張明倀整天在太學先生們的麵前嘚瑟,帶你去找回場子!”

蘇雲璋拿起一邊的玉骨扇,急得很敲了那小伏案幾下,像是把那案幾當成了他“表哥”的腦袋,恨不得敲開來看看,那腦袋裡除了詩書經義,裝的是不是全是榆木疙瘩!

“你到底去不去?!”

瞪著眼睛,大有一副你敢不答應,我就要鬨脾氣了的模樣。

“啪嗒——”

把空茶杯平放在桌麵上,帝辛抿了抿唇,最終頷首,“你都說到這般地步了,那便當然去。”

在謝華宸的記憶裡,蘇雲璋也曾這樣急轟轟地來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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