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我的,肯定是騙我的。”張氏轉身往回跑,“石柱知道他爹是怎麼死的,不可能走上他爹的老路。”
砰!張氏跑回家裡。
她衝進王石柱的房間。
進門時,沒有留意腳下的東西,撞上了一個木盆。
張氏摔在地上。
王石柱被吵醒了,坐了起來。
“又怎麼了?”他的語氣裡滿是不耐煩。
張氏抬頭,看著麵前這個與自己的死鬼丈夫有八分相似的兒子,仿佛與二十年前的記憶重合。
二十年前,那個死鬼男人也是被她吵醒,也是這樣坐起來,也是用這樣的語氣問她‘又怎麼了’,結果沒想到那句話變成了遺言。
“兒子,你告訴娘,你到底在哪裡乾活兒?”
王石柱皺眉:“問這個做什麼?”
“我問你,你到底在哪裡乾活兒?”張氏尖叫,“是不是醉煙樓?是不是?是不是?!”
王石柱的眼裡閃過慌亂。
“你真的在醉煙樓做工!”張氏坐在地上,拍著腿哭爹叫娘,“我的老天爺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啊?為什麼啊?”
“娘,你不要再吵了,我頭痛。”
“頭疼?對,我要給你請大夫。你不對勁,你現在很不對勁……”張氏爬起來,不顧王石柱的叫喚朝外麵跑去。
張氏剛跑出去,摔倒在地上。
柳九竹正好經過,張氏就這樣摔在她的腳下。
“你……”柳九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扶起她。
張氏摔疼了,再加上腦子空白,整個人手足無措,就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你沒事吧?”
張氏哇的一聲哭出來。
柳九竹:“……”
楊青絲聽見聲音出來,問道:“怎麼了?”
見著張氏,認出她就是隔壁那個總是難纏的老婆子,把柳九竹擋在身後,警惕地看著她:“你哭什麼?我們竹子可沒有碰你。你彆想找她的麻煩。”
張氏正是傷心崩潰的時候,楊青絲的話就像火上澆油,讓她更加崩潰起來。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為什麼連地上的石頭也要欺負我?我這輩子活著真是累,我還活著做什麼呀?還不如死了算了,我去死了算了……”
楊青絲就算再爽利的性子,那也是個年輕的小姑娘。見著這陣仗,她拉了拉柳九竹的衣袖,緊張地說道:“竹子,你沒有碰到她吧?”
“我沒有呀!”柳九竹完全不知道張氏這又是鬨的哪一出。
難道是故意碰瓷?
“那她這是想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
“那咱們走吧,彆管她了。”
柳九竹邁了邁步子,看了張氏一眼,見她還坐在那裡哭,猶豫了一下勸道:“嬸子,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哭是沒有用的。你得學會解決問題,而不是逃避問題。這世間多的是悲慘的人,但是除了麵對之外,哭鬨隻會讓彆人看笑話。”
張氏停止哭泣。
她抹了一把淚水,哽咽道:“你能不能幫我請個大夫過來?我現在走不動了,兩條腿都沒有力氣。”
“你彆想找我們的麻煩啊!”楊青絲警惕地看著她。
“我是請你們幫忙請大夫,我兒子生病了,想請個大夫給他看看,我不是說自己需要大夫。”張氏紅了眼眶,“麻煩你們了,我真的需要大夫。”
在這個時候,張氏是十分脆弱的。
楊青絲拉住柳九竹:“你彆又爛好心。”
說著,拉著柳九竹進了房間。
張氏再次哭了起來。
她也知道哭是沒用的,但是孤苦無依的她除了哭又能怎麼辦。她現在動不了,渾身都無力,隻有等緩過這口氣才能站起來。
腳步聲傳來。
張氏抬頭。
柳九竹站在她的麵前,說道:“我派人幫你請大夫。”
“竹子。”楊青絲在那裡不滿地瞪著她,“你又來。”
“我相信嬸子是真的需要幫忙,而不是找我的麻煩。”柳九竹說道,“青絲,你陪我扶嬸子一把,她坐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你要當好人,還要拉我一起。”楊青絲嘟囔,“真是怕了你了。”
柳九竹沒有親自去請大夫,而是吩咐了一個下人辦這件事情。
她和楊青絲把張氏扶回張氏家裡。
張氏的家收拾得還算乾淨,隻是太陳舊了,到處都是坑。
“嬸子,你坐會兒,等會兒大夫就來了。”柳九竹說道,“我和我朋友就先回去了。”
張氏紅著眼眶:“謝謝。”
在這個絕望的時刻,她一向看不慣的人居然幫了她,這麼多年了,她第一次嘗到了羞愧的滋味。
王石柱聽見外麵的聲音走出來。
“娘,你又做了什麼?”
柳九竹和楊青絲還沒走,見著王石柱出來,又這樣質問張氏,知道他誤會了,解釋道:“張嬸有點不舒服,我們扶她回來休息。她說你生病了,需要大夫,我派人去請了,很快就能過來。”
“我不需要大夫。”王石柱聽說他們請了大夫,臉色難看,“你們不要多管閒事。”
向來講理的王石柱突然變得尖銳起來。
柳九竹與王石柱碰過幾次麵,那幾次的印象都挺好的。這個青年對她很客氣,不像他娘那樣尖酸刻薄。可是此時,他的反應不對勁。
“其實我也懂得一點皮毛,要不我幫你把個脈?”
“不用。”王石柱不許柳九竹碰他,“你們回去吧,我隻是太累了,睡一會兒就沒事了。娘,你送他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