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鋪滿一床的圖釘,方舞一久久沒有說出話來。
係統一想也是,突然看到自己的床變成了這樣,仍誰都得愣上那麼一會兒。
更何況這圖釘裡透出的惡意實在是太大了……
哪怕它是個係統,看到這一床東西,都不免有些發毛和生氣,更何況是方舞一一個活人?
係統陷入了沉默,思索著要不要在自己的權限內,送個什麼小東西給方舞一以示鼓勵,方舞一卻低低出了聲:
“他好像很急。”
“啊?”係統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那個放圖釘的人。”方舞一道,“你看這些圖釘的分布,很擠。”
她指給係統看。隻見床上的圖釘雖多,細細看去卻是一堆一堆的,分布得恨不均勻,所有的釘子也沒個固定朝向,有的向上有的向下,亂作一團,還有的摞到了一起,纏作一坨。
“他這個……應該是拿了幾盒圖釘過來,直接就往床鋪上倒,倒完後也顧不得鋪開,把被子往上一拉就完事了。”方舞一點了點下巴,忽又似想到什麼,開始繞著床走起來。
“你在乾什麼?”係統奇怪道。
“找東西。”方舞一頭也不抬地說著,在繞到床的另一邊後,低低“啊”了一聲。
“果然有。”她說著,低下身去,從床底下扒拉出一張紙條。
那是一張很普通的A4紙,翻過來後,卻能看到一排歪歪扭扭鮮紅欲滴的大字:
【趕緊滾出這個家】
方舞一:“……”
她伸手在字上摸了下,嘖了一聲:“這字兒,醜到窒息了,就像是拿左手寫的。”
係統:“……這就是你現在的感想?”
“不然呢?”方舞一覺得它問得奇怪。
係統:“沒什麼,我隻是以為你會更緊張一點。”
“我緊張的啊,隻是我向來情緒內斂。”方舞一一麵研究著手上的紙條,一麵回答道,“再說,就算告訴你我很怕有什麼用?你會送我兩個大額流量包嗎?如果你肯的話,我現在就怕給你看。”
係統:“……”
“話說這紙條的位置是不是有點怪?”默然片刻,它明智地轉移了話題,“它為什麼會落到
床底下?”
“很簡單。它本來肯定是放在被子下麵的,隻是沒固定住,又放得很偏外麵。我這樣猛地一掀被子,它不就飄下去咯?”
方舞一一邊說一邊給係統又掩飾了一遍:“而且它放的位置正好離我很遠,所以飄下去的時候我沒看見……”
方舞一平時活動習慣在床靠近門的那一側,而紙條所在的方位,則是靠窗的那一側。方舞一估摸著,對方應該是布置的時候故意采取麵朝門、靠近窗的位置,這樣如果門鎖出現響動,她可以立刻躲起來,或是翻窗出去。
“估計是因為太急了,所以圖釘沒鋪好,紙條也藏得很馬虎。”方舞一下了結論,“這妹子心理素質有待提升啊。”
“妹子?”係統一怔,“你知道是誰了?”
“不是林小秋,就是林芳麗,還能有誰。”方舞一向後靠在了窗台上,“我房間門口掛了和林方渡一樣的護符,惡靈進不來,能進來的,隻有活人。而那個活人,肯定是趁著我上樓打掃的時候進來布置的。”
“我在三樓的時候是能夠察覺二樓的動靜的,可以確定林方渡和李飛宇一直都沒有出門,隻有白越中途下樓散了會兒步。但白越這人吧……目前來看,是個變態,還是個很有經驗的變態。”
而一個很有經驗的變態,是不至於連圖釘都撒不好的。
反觀林小秋和林芳麗。一個一直借口生病躲在一樓房間內,另一個一大早就出去晨跑,也不知道是幾點回來的。那肯定是她們嫌疑更大一些。
而且方舞一可以肯定,撒圖釘的,就是昨晚那個人。因為“方舞一”這個身份是係統虛構的,才剛出現不久。除開昨天那人,根本就不會有人對她有這麼大的惡意。
那人想害林方渡,又目睹了她幫助林方渡,所以想要嚇走她。就目前掌握的情報看來,這個邏輯是說得通的。
係統:“或許是外來者呢?”
“不可能。你看,這窗都沒有被撬過的痕跡。那人肯定是直接開門進來的。那隻能鎖定在她們兩個之中了……”
方舞一說著,順手掰下了窗口半月鎖的搭扣,推開窗子,向外張望,目光無意識向下掠過,眼神倏地一頓。
隻見她窗口的下方,
血氣彌漫,鮮紅刺目。一雙無神的大眼睛,正死魚一般地向上翻著,直直地望著她。
方舞一:“……”
短暫的沉默後,方舞一:“不好意思,請問你有事兒嗎?”
大眼睛眨巴了一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初次見麵,大人您好。我叫小迪,是這彆墅的租戶。”
“……”方舞一抱著胳膊,上下打量著他。青皮膚、一臉血、嘴唇要掉不掉、眼珠半掛不掛,是惡靈,沒跑了。
方舞一偏了偏頭:“什麼時候,惡靈也算正經租戶了?”
對方從善如流:“嗨,我也沒說我很正經嘛。”
方舞一:“……”
她露出一個禮節性的笑容,抬手就準備關窗。
“誒誒誒,大人彆彆彆。我來是有正事的,先聽我說一下嘛……誒大人!大人!”
“……”方舞一想了想,又拉開了窗子,“請講。”
小迪搔搔臉頰,討好地笑了起來:“是這樣的,我兄弟,昨晚不知怎麼冒犯了大人,我是來代他道歉的。”
“……哦,你說他。”方舞一想起來了,是那個昨晚被她抓去扮蟑螂的。
“沒事,我原諒他了。記著彆再湊到我跟前來就行。”方舞一說完,又準備關窗。
“誒誒誒彆彆彆!”門外那惡靈又開始鬼吼鬼叫起來。方舞一門口掛了護符,他進不去,他擱這兒等多久啊才等到方舞一回來!
方舞一呼出口氣,放下了手:“你到底想說什麼?”
小迪不好意思地搓著自己血肉模糊的臉頰,斟酌一會兒後終於鼓足勇氣道:“是這樣的,大人。昨晚你在我兄弟臉上蓋了個戳……那戳疼是不疼,但是看著醜啊,我兄弟都快被醜自閉了。就想來問問,您能不能高抬貴手,把那戳給他撤了?”
戳?
方舞一想了想,明白過來。他指的,應該是昨天自己留在那男鬼臉上的符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