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皇上。”
皇帝揚起唇角:“你來得剛巧,母後方才說要辦一場宮宴……”
申屠川垂眸靜靜的聽完,點了點頭道:“太後娘娘的辦法極好,皇上可以挑選幾個趁意的女子入宮。”
“那便這樣定了,朕著人去辦。”皇帝揚起唇角,說完便帶人離開了,屋裡頓時隻剩下季聽和申屠川兩個人。
季聽這才正眼看向申屠川,接著就發現他的目光早已落在自己身上,視線相撞的一瞬間,兩個人的眼中都閃過了清晰的笑意。
“申屠川!”皇帝突然折返,叫了一聲申屠川的名字後緩下語氣,“你怎麼還不隨朕來,朕有話要問你。”
申屠川垂下眼眸:“是。”
當晚,季聽倚在申屠川懷裡,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水後道:“你能相信嗎?竟然已經十年過去了,皇上要娶妻了,我也二十七了。”
“不要提年紀。”申屠川不悅。
季聽頓了一下,頓時笑了出來:“你若是不說,我都忘了你已經三十六了,轉眼便要四十了呀老人家。”
“你也會有四十的時候。”原先不覺得兩人的年紀有什麼差距,可隨著年紀增長,真是容不得他不在意了。
季聽捏捏他的臉:“可等我四十的時候,你都快五十了,我還是可以喊你老人家。”
“怎麼,嫌我老了?”申屠川眯起眼睛。
季聽剛要說話,就被他突然吻了上來,她慌忙笑著求饒,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夜漸漸深了,屋裡還是鬨騰一片,許久才靜下來。
季聽扶著發酸的腰,又是一陣歎息:“年紀大了,真是經不住折騰。”
“季聽……”申屠川聲音平靜。
季聽笑了起來:“不鬨你了,你一點都不老行了吧。”
申屠川輕哼一聲,撫著她的側臉輕聲道:“皇上要娶親了,也不算孩子了。”
“嗯,所以呢?”季聽懶懶的倚在他懷裡。
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我這次出去不僅是做事,還挑了幾處適合養老的地方,等皇上成親之後,我們便隱居吧。”
季聽一頓,驚訝的看向他:“真的嗎?”
“嗯,真的。”申屠川目光溫柔。幾年前或許還不甘放下手中權勢,可時間一久,印記愈發淺淡,他隻想在這一世死亡之前,能光明正大的與季聽牽手。
季聽笑笑,半晌低聲道:“好,那等皇上娶親後,我們便隱居……皇上會放我離開嗎?”這些年她為了刷好感值,一直在幫他,最後的結果就是人家真拿她當親娘看了,她有點擔心他不放她走。
“無事,季家我已經安置好了,已經沒有了後顧之憂,等皇上大婚之後,我在鳳棲宮放一把火,死遁如何?”申屠川這麼說著,顯然已經做好了打算。
季聽安下心來:“我聽你的。”
申屠川將人抱得更緊了些:“睡一會兒吧,我會叫醒你的。”
“……好。”
季聽天不亮便回到了鳳棲宮,一進門便看到秋千架上有個人影,嚇得差點叫出來,待看清那人是誰時,倒寧願自己是見鬼了。
“母後,你去哪了?”皇帝靜靜的看著她。
季聽收斂表情,含笑到他身側坐下:“母後睡不著,便起來四處走走,你呢?怎麼會突然來鳳棲宮?”
“皇兒也睡不著,”皇帝笑笑,倚著秋千繩與她麵對麵,“記得皇兒剛進宮時,最喜歡的便是母後宮裡的秋千架,隻是這些年一直忙於朝政,便沒有來玩過了,方才醒時見時候還早,便過來看看,卻不曾想母後不在。”
“……看來我們母子真是心意相通,竟然在同一日失眠。”季聽勉強笑了一聲。
皇帝揚了揚唇角:“若能心意相通那就最好了,皇兒便更能知道該如何討母後歡心了,”他說完頓了一下,“皇兒出生後不久便沒了生母,母後便是皇兒的母親,皇兒希望無論什麼時候,都能做母後最重要的人。”
“這是自然,你對母後來說最重要了,”季聽伸手撫上他的腦袋,“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了?”
皇帝總算真心實意的笑了出來:“也是閒得無聊胡思亂想,母後不必介意。”
突然這麼說,季聽心裡怎麼可能不介意,隻是單憑他幾句話,並不能猜出這個帝王的心思,因此隻能配合的笑笑:“時候不早了,你該去上早朝了。”
“好,皇兒告退。”皇帝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季聽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她一個人在秋千前站了許久,清晨的霧氣洇得她的衣衫散出潮氣,她卻渾然不覺。
轉眼便是宮宴這日,季聽懶得應付那些命婦,便一早就說自己身子不適,打算等到晚上再出席。她是太後,皇上又向來縱著她,自然沒人敢說什麼。
到了晚上時,季聽隨皇上到上方坐下,目光無意間瞄到下方站著的申屠川,唇角便忍不住浮起一點笑意。
“母後,禦膳房近日研製了些新的茶點,母後可要嘗嘗?”皇帝突然問。
季聽頓了一下,含笑看向他:“皇兒有心了。”
皇帝看了旁邊的宮人一眼,宮人立刻叫人給季聽端上些新鮮茶點,季聽每嘗一個,便跟皇帝評價兩句,一時間倒沒空看申屠川了。申屠川的眉頭蹙了一下,不動聲色的看向大殿之上的歌舞。
這場宴會稱得上賓主儘歡,皇上當場收下了使臣獻上的美人,一時間多飲了些酒,臉上已經泛起了紅暈。
在宴會快結束的時候,一個使臣突然上前來,說給太後也準備了禮物。季聽微訝,下意識的看向申屠川,反應過來後立刻看向皇帝。
皇帝眼神有些暗,大手一揮叫人將禮物奉上,使臣立刻拍了兩下手,不多會兒四個男子走進大殿中。
“皇上,太後,這是我夜國最勇猛的男子,可以給太後做侍衛,保護太後安全。”使臣認真道。
季聽看向下方四個男子,個個都寬肩細腰,生得唇紅齒白清俊異常,哪裡有半點勇士的樣子。她意識到這些人送來是乾嘛的後,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再看下方的申屠川,臉色已經陰沉得風雨欲來了。
皇帝盯著這幾個人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一聲:“使臣有心了,既然如此,朕便替太後收下了。”
“皇上,皇宮內的侍衛個個驍勇善戰,又怎麼用得上彆國的勇士,要哀家看,這些人還是不要了吧。”季聽知道自己若不開口,恐怕申屠川要當場掀桌子了。
皇帝擺了擺手:“既是使臣好意,又怎麼能輕易退了,還是收下了,偌大個皇宮,難道還養不了這些人嗎?”說完他便擺了擺手,意思是此事不必再提。
季聽臉色沉了下來:“哀家身子乏了,先走一步。”說完便一甩袖子離開了。
皇帝臉色不變,叫眾人繼續飲酒,一直到宴會結束眾人散去,他眼中的笑意才漸漸淡去。
申屠川靜靜的站在原處,一點表情都沒有。
皇帝將杯中殘餘的酒飲下,與下方的申屠川對視片刻,唇角微微勾起:“川叔,母後似乎生朕的氣了,朕其實沒彆的想法,隻是想收幾個人給她解解悶而已,不如你替朕去勸勸她,讓她把人收下如何?”
他八歲之後,就很少對申屠川用這個稱呼了,今日不知怎的,突然又這麼叫他了。
申屠川靜了許久,才冷淡開口:“但凡皇上將太後當長輩看待,也不會做出如此荒謬之事。”
“你的意思是,朕錯了?”皇帝目光沉靜。
申屠川看著他,半個字都沒有說,但每一寸目光都告訴他,他是錯的。
皇帝竟然笑了一聲:“川叔,你向來沉穩冷靜,做事滴水不漏,似乎每次意氣用事,都是因為母後。”
申屠川掃了他一眼,淡漠的到一旁坐下:“比不得皇上運籌帷幄,這麼多年來明知我與聽兒關係,卻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直至今日大權在握,我與她徹底失去利用價值,才圖窮匕見。”
“我倒是想一直裝作不知,”皇帝靜靜的看著桌麵,沉默許久後才緩緩開口,“當初我獨自在宮外,每日裡連飯都吃不飽,動輒受那些奴才的打罵,是川叔將我救了出來,扶我登上皇位,入了宮,做了皇帝,是母後日日關心,讓我知道被母親疼是什麼感覺,你們二人都是我的恩人,是我這一世最重要的親人。”
他說完頓了一下,看向申屠川的眼神中帶了一絲哀傷:“川叔,幼時我曾忌憚過你的勢力,如今我長大了,更懂得該如何做一個帝王,也更能看得明白人心,或許這些年你聽了不少兔死狗烹的言論,可我實話告訴你,我從未想過對你動手……”
“你到底想說什麼?”申屠川淡淡打斷。
皇帝猛地閉嘴,半晌收斂情緒後,眼神逐漸冷靜:“我要你們分開。”
申屠川總算肯正眼看他了。
“我知道你這次辦差時去了許多地方,母後的家人也已經被你安置妥當,恐怕要不了多久,你們便會安排一場意外遠離皇宮,去我不知道的地方隱居了,若我沒猜錯,你們應該會在我大婚之後走,對嗎?”皇帝平靜的看著他,將他的計劃說得隻字不差。
申屠川垂眸:“我真是小瞧你了。”
“跟母後分開吧川叔,隻有你們真正分開了,我才不必日日擔心你們離我而去,把我一個人丟在皇宮裡,”皇帝眼眶泛紅,此刻他不是帝王,而是一個怕被父母拋棄的孩子,“作為補償,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母後那邊也同樣。”
他有想過提出要他們維持現狀,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像以前一樣生活。可自從知道他們有要離開的打算,他便不願這樣下去了,因為他會時刻擔心,哪天他們會又動了隱居的心思,不吭不響的離開皇宮。
“若我不同意呢?”申屠川撩起眼皮看他,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皇帝的手猛地握緊,眼神也跟著冷了下來:“那就不要怪朕了,你去哪朕管不著,但母後是太後,就該一輩子留在宮裡,日後薨了,也要與父皇合葬在皇陵。”
申屠川聽到最後一句,總算有了些許反應,眼神暗了一瞬後起身,奪過一個禦前侍衛手中的劍。當他手中拿到劍後,頓時大殿裡一片拔劍聲,劍尖都對上了他。
他不為所動,麵無表情的朝皇帝走去,侍衛們本想攔在皇帝身前,被皇帝一揮手斥退了。
等他到了跟前時,皇帝看一眼他手中的劍,平靜的與他對視:“川叔,你要殺了我嗎?”
申屠川抽出劍摔在他眼前:“要麼放我們走,要麼殺了我。”
皇帝怔愣一瞬,半晌表情陰晴不辨的拿起劍,下一秒劍指在了他的心口,隻要稍微用力,劍便會刺穿他的心臟。
半個時辰後,皇帝拿著劍走到鳳棲宮,還未進門就聽到裡頭摔東西的響聲,他頓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季聽正在氣頭上,突然聽到外頭的行禮聲,頓時怒氣衝衝的開了門,結果猝不及防的看到一個豬頭,頓時愣住了:“你臉怎麼了?”
皇帝一張嘴就忍不住‘嘶’了一聲,頂著一臉青紫淤痕委屈巴巴的看著她:“母後,川叔打我。”
季聽:“?”
……
半個時辰前,皇帝拿著劍許久,還是頹喪的將劍丟在了地上:“若你死了,母後恐怕也不會獨活。”
“不殺?”申屠川淡淡的問。
皇帝苦澀一笑:“川叔,你贏了,我放你們走,但有一個條件,不準走太遠,要讓我知道你們在哪,逢年過節也必須回宮陪我,還有……”
他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申屠川就靜靜的聽著,一如十年前二人第一次見麵時。皇帝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了:“總之要時常來看我,不準失聯。”
“說完了?”
“……嗯。”
“我可以答應你。”申屠川回答。
皇帝懷疑:“真的。”
“嗯,”申屠川掃了一眼大殿內的侍衛,“讓他們都下去。”
“好,”皇帝立刻叫其他人都下去了,等隻剩下他們兩個後看向申屠川,“川叔你想說什……”
話沒說完,眼前人突然一拳打了過來,他瞬間被揍到了地上,懵得都忘了有反應。
“給她送男人?你可真是長進了。”申屠川冷笑一聲,揪起他的領子又砸一拳。
皇帝兩隻眼睛瞬間紫了,他慌忙要推開申屠川,卻看到又一捶落下,急得他趕緊捂住頭,卻還是被揍了。
“收我的權!在司禮監安插眼線!”
“監視聽兒!逐我好友!”
“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說!害聽兒從未在我那睡過一個整覺!”
“逼我們分開!我看你是愈發能耐了!”
拳頭冰雹一樣往下砸,皇帝被打得大怒,結果換來更大的冰雹,隻得趕緊服軟:“沒了!沒了!除了這些我什麼都沒做了。”
申屠川果然停了下來,皇帝鬆了口氣:“我真沒做彆的了。”
“還有一事。”申屠川冷漠的看著他。
皇帝一愣:“什麼?”
沒等他愣完,最後一拳砸在了唇角,他哀嚎一聲,血腥味迅速在嘴裡蔓延。申屠川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當初給她送了四個太監的事,真當我不記得了?”
皇帝:“……”叔啊!十年前的事為什麼還要拎出來,你就這麼記仇嗎?!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