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心底一沉, 聯想起師兄之前找那小姑娘問過她阿媽的行蹤,頓時有了幾分心虛。
師兄應該不是那種隨便殺人的人吧……
江晚:“……”
不, 薛師兄就是那種隨便殺人的人。
她想起那個臟兮兮的小姑娘, 總覺得心下惴惴不安。
“章姑娘,你師兄呢?”傅子誠問。
江晚心不在焉, 隨口敷衍道:“啊,那個……”
傅子誠:“……他其實不是你師兄?”
江晚趕緊回過神來:“沒有,他確實是我師兄。”
她實在是扛不住周圍傅公子和青葉道長的凝視, 再加一個躍躍欲試也想過來搭話的許合子,隨意擺擺手:“那個, 你們既然有事, 那我就先走了。”
怎麼辦?人不會真的是薛師兄殺的吧?
臥槽她隻是覺得算命的騙錢有點討厭, 也不至於要殺了她吧,人家還有個小女兒呢!
一定是有什麼理由,對,沒錯,那個算命阿姨肯定是和那個什麼什麼幕後主使有牽扯師兄才殺了她的!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飛到薛師兄和那個算命阿姨身上去了, 和傅子誠他們匆匆道了彆, 立刻跑了。
經過那個臟兮兮的小姑娘身邊時,她心虛得快要被風吹走了,假裝自己有什麼急事, 一溜煙就跑過去了。
回到客店,薛師兄自然是不在的,她心不在焉地坐在大堂裡等他, 隨意拿了幾個話本翻著看,看了半天,書頁都翻過去一半,還不知道話本到底講的是什麼。
江晚吃了半盤點心,終於等到有人來找她了。
不是薛師兄,是傅子誠。
江晚:“……”
傅子誠終於把身上過於明豔張揚的顏色換掉了,他換成了一件茶褐色外袍,雖然顏色還是有點紮眼,但是正常了不少,甚至因為衣袍裁剪得當、十分合身,還有點好看。
傅子誠興高采烈地坐到她對麵:“真巧!你真的在這兒誒!”
江晚驚訝道:“我沒有告訴你我住哪兒啊,你怎麼找過來的?”
傅子誠很是得意地挺了挺胸膛:“我在鬼市門口找那個算命攤子算的,還挺準的”
江晚:“……”
心虛的江晚:“……啊不說這個,你們路上還順利嗎?”
傅子誠點點頭:“還行,順風順水的,你們走了之後就沒遇見什麼凶險的事情了。”
喂不要把我們說的像衰神一樣好不好!
江晚:“嗬嗬……那就好,那就好。”
傅子誠一直在仔細地看她的臉,時不時發出吸貓一樣心滿意足的笑意:“你們既然是那麼厲害的修道者,為什麼要和我們一起出海啊?”
江晚又不能說出實情,隻好不得已繼承了之前那個“生性頑劣”的人設,說道:“就……就我忽然想這麼玩,假扮成彆人很好玩嘛,我師兄說不過我,就陪我一起玩了……”
其實除了繼承“生性頑劣”這個人設之外,她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之前假裝自己是兩個人、戲耍純情中二少年這件事……
不過好在傅子誠好像至今沒有計較的意思。
傅子誠作為一個真的中二少年,竟然還十分理解她瞎編的理由:“對,我有時候也覺得能夠表演彆人的人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江晚胡亂點了點頭,往門外看了看,見依舊沒有師兄的身影,轉過身子,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焦慮下去了,於是她決定好好和中二少年聊天。
江晚:“你過來找我沒有關係嗎?你兄長不生氣嗎?”
傅子誠搖搖頭:“不會啊,就是我哥哥讓我來的,他還讓我換件衣服再來,對了,你覺得我這件衣服好看嗎?”
江晚:“還不錯……你哥哥不傷心你嫂子的事情啦?”
那件事情她一直疑慮要怎麼說。
喂能不能不要用擼貓擼過癮了的表情看著我啊!年紀輕輕就露出這種表情會沒救的!
傅子誠壓低聲音:“你靠近點,我偷偷和你說,你不要告訴彆人。”
江晚不明就裡,湊了過去:“什麼?”
“我嫂嫂真的是落難的仙女,她教我哥哥怎麼複活她了!”
江晚驚訝道:“複活?!”
傅子誠點頭:“對啊!我哥哥告訴我的,我嫂子去世的前一天晚上還好好的,在園子裡看魚,看著看著,忽然就進來告訴他說自己馬上要死了。那我哥哥自然是不信啊,說你在胡說什麼不吉利的話。但是我嫂子非常篤定,還讓他把匕首拿出來——那柄匕首雖然是他們的定情信物,但是和我家的賬本一樣,一直都放在我嫂子那裡。”
“然後呢?”
“然後我嫂子就把匕首遞給我哥,告訴他自己其實是偷偷逃出來的,恐怕這幾天族人會把她抓回去,現在要假死,如果他還想繼續和她做夫妻的話,請務必舉行盛大葬禮,並立刻啟程前往幽都鬼城。”
“為什麼?她不是假死嗎?來鬼城也見不到她啊?”
傅子誠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你一定不能告訴彆人啊!”
江晚點頭如小雞啄米:“不告訴不告訴。”
“我嫂子說她肯定會被同族人抓回去的,假死是為了讓我哥哥有去鬼城的理由。我嫂子教我哥哥,讓他把那柄匕首焚毀在鬼城前的一個大池子裡,那柄匕首她製作了很久,焚燒發出的氣息可以屏蔽她同族的感官,這樣她就可以趁機逃出來了!”
江晚說:“欸我好像知道那個大池子,是養了很多魚嗎?本地人叫它化龍池。”
傅子誠點頭:“應該就是那個池子。我還打聽到了更多消息,青葉道長說那個化龍池和生死河相通,是生死河的源頭,而生死河和天下水域相通,在那個池子發出散發出的氣味會散布到天下所有的水域。”
喂……
你嫂子不會真的是那條浮山龍吧……
怎麼想,和天下水域有關的種族也隻有龍族吧……
江晚回想起傅子如傅公子為了救自己弟弟,下狠手紮那條浮山龍的一刀,心裡一個哆嗦,心想家務事難斷,萬一人家就是虐戀情深、相愛相殺這個調調的呢,自己還是彆摻和了。
反正那條浮山龍好像也沒死,要是傅公子匕首一燒,她真的就從浮山逃出來了呢?
江晚於是岔開話題:“那你們是走水路上來的嗎?我還不知道生死河是什麼樣子的呢?”
傅子誠搖頭:“不是啊,我們從羅候山過來的,我哥哥說走生死河來不及,趕不上七天之期,萬一被嫂嫂的同族看出端倪來,到時候加強看管力度就麻煩了。不過我們走羅候山也沒遇見什麼危險。”
江晚心想廢話,因為我們在前麵把危險都踩完了。
傅子誠又說:“不過我在羅候山腳下發現了一家很好吃的點心店,他們家的點心有一種特彆的味道,我吃的時候總會很開心。”
江晚:“!”
她身上的芥子戒昨天晚上被拿走了,丟失的不隻是衣服,還有她囤的甜點心。
江晚:“那是甜味啊!你買了很多嗎!我可以向你買一點嗎!”
傅子誠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還溫熱著的油紙包:“我身上帶了,你想吃嗎?可以送你。”
長久顛簸,點心表麵浮著的香油把包裝浸透一點,傅子誠打開包裝,把點心遞給她,大方地說:“都給你吧,要是想吃還可以來找我。”
江晚高高興興地把點心塞進嘴裡,剛嚼了兩下,立刻聽見一個熟悉的男聲在叫她:“平章?”
薛師兄來了。
薛師兄依舊穿著他那亙古不變的白衣,眼神空漠,仿佛茫茫荒野上的暮色,隻是在看見她目前的姿勢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天邊掛著的淡泊暮色燒得像野火一樣。
江晚立刻扳正自己的身子,和傅子誠保持安全的男女距離,就是嘴巴裡麵的點心才嚼了兩下,吞又吞不下去,吐出來又奇怪得很。
她盯著師兄的眼神快速嚼了幾下,把點心咽下去,從凳子上跳下來,飛快地對傅子誠說:“我師兄來了,咱們下次再說吧,再見!”
說完也不看他,噠噠噠地跑到薛師兄身邊去。
薛師兄神情冰冷地給傅子誠遞了個眼神,也不打招呼,轉身就往樓上走。
江晚認命地低頭跟上。
“師兄,”她苦哈哈地沒話找話,順手把身後的房門合上:“我剛才在鬼市遇見傅子誠他們了,他們也到了,我一直挺想再見他們一麵的。對了,聽傅子誠說,那個算命的小惠阿姨好像死掉了……”
“你覺得是我殺的?”薛師兄一眼看過來。
江晚哪敢說是,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我沒覺得,我一點也沒覺得,肯定不是師兄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