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愣住的瞬間, 她麵前的那盞巨型絳紗燈開始隨著海水的波動輕輕搖擺了起來。
那盞絳紗燈的邊緣還有自然垂下的紗巾,深紅色和墨藍色搭配, 顯得十分莊重,適合懸掛在祭壇上供奉神靈。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材質, 在深海中渡過了那麼多年歲, 隻是略微泛舊,沒有嚴重的侵蝕損害。
西靈元君的母親太真玄女已經是創世神了,連她都要供奉的神靈,是誰呢?
敖淩見她有點發愣,用那種知心大姐姐的笑容笑著問:“你喜歡執明道長嗎?”
江晚毫不猶豫地點頭。
喜歡, 想睡的那種喜歡,無時無刻都想睡的那種喜歡。
敖淩匆匆地笑了笑,她的長相是很端莊的, 這麼一笑倒顯得俏皮可愛:“我以前也喜歡他。”
還沒等江晚有什麼反應,她又飛快地說:“嗯, 我現在不喜歡他了,我要嫁人了。”
江晚訥訥地收好手上的那串手鏈,敖淩見她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樣子,很豁達明白地笑了:“沒事, 他會幫忙的,他是個抹不開情麵的人。”
當初要不是因為抹不開情麵拒絕, 也不會最後朋友也做不成,鬨得不歡而散。
她的笑容帶著點微妙的報複意味,大約當初被贈予這串手鏈時, 被許諾過什麼,然而這些許諾最後全部沒有實現,如今這件故人之物不過是離開之前最後扔出去的小石子。
像是在零下四十度的岸邊,等待姍姍來遲的極光,總想著極光的絢爛和難得,可是等到呼吸都結成冰了,極光也還是不來。
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隻能離開北冰洋的海岸,可是離開之前,還是耿耿於懷,於是把手裡捏著的那顆小石子砸向海水。
大陸上能看見極光的地方,是不凍之港,暖流途徑,永不封凍。但這並不能成為她放棄一切一直等待下去的理由。
誰也不知道那顆小石子是直接墜入海底掀不起一絲波瀾,還是成為掀起風暴的蝴蝶翅膀。
到你家做客,你不在,我就走了。
江晚知道這個時候深問下去非常不適合,於是主動把話題帶開,又聊了幾句身後這個大燈籠。
“聽說西靈元君的運氣很好,是真的嗎?”
敖淩點頭:“元君的運勢確實很強。聽說當初太真玄女過於疼愛她,生生將自己的運勢分了一半給她……就連傳說中的長生不死藥,西靈元君也曾經有一顆。”
江晚第一次聽見這個詞:“什麼?長生不死藥?”
“對啊。”敖淩說:“是太真玄女特地為自己女兒煉製的,死人用了可以起死回生,活人用了可以長生不死。不過長生不老藥製作出來不久,太真玄女就隕落了,那藥隻有一顆。”
江晚:“西靈元君的丈夫不是去世了嗎,她為什麼不用那顆藥把自己的丈夫複活?”
敖淩:“聽說是因為那顆藥她已經用過了,所以西靈元君一直耿耿於懷無法救自己的愛人。”
用在自己身上了啊……也可以理解,畢竟那應該就是她母親做給她的。
他們又聊了幾句,才告彆各自回去,敖淩還說晚上的宴會請務必來參加,就是家裡幾個人聚一聚而已。
江晚不知道薛師兄到底是怎麼想的,也不好直接答應,隻說回去問問薛師兄。
回去一推門,發現薛師兄還在勤勤懇懇地修行調息,真是個天賦高又勤奮的大佬。
江晚再次嘗試調息,結果不出意料又失敗了。
她有點喪氣,更多的還是對自己今後的擔憂,但是還沒擔心幾分鐘,就看見師兄已經結束了修行,走過來自然而然地把她抱在懷裡,問:“去外麵散心了?”
江晚點點頭:“遇見敖淩姐姐了,她說可以給我們遊曆北俱蘆洲的經驗總結。”
薛懷朔:“我們先去找大夫看看你的問題,且安那邊不急。”
江晚搖頭,小聲說:“反正我一時半會也沒什麼危險,還是先去辦師兄的事情吧,而且萬一且安就有治病的大夫呢。”
薛懷朔略微一思索,說:“前任辰星星君好像就隱居在且安附近,她近些年據說轉做醫修了,可以去看看。”
“星君也是會換人的嗎?”江晚問:“我以為是任免以後沒有大差錯就一直到該上仙天人五衰,再換新的上仙任職。”
薛懷朔說:“一般來說是這樣的,但是約莫千年以前——一直到現在也沒有相關記載,所以我也不知道具體時間——五位星君都換過一次人,據說是和三清道祖起了非常大的矛盾。”
江晚一下起了興致:“那那些前任星君都去哪了呢?”
薛懷朔十分誠實地說:“不知道。現在知道蹤跡的隻有前任辰星星君,因為她行事頗為高調,做的又是治病救人的事。”
江晚見他斂眸認真的樣子,又想起懷裡揣著的那串手鏈,隱隱約約想起一句“良人執戟明光裡”,帶著笑意仰頭,學著他平常的樣子,在他唇角吻了吻。
她原本隻是一時興起鬨著玩的,以為師兄又會像以往一樣,無奈地把她拎開,順便訓誡一句不要貪歡,誰知道他立刻捏住她的下巴,順理成章地吻了上來。
深吻。
千裡迢迢、長途跋涉來到冰原前,看見不凍之港前有人生起熊熊烈火,火邊放著魚類海鮮,怕她嫌棄葷腥油膩,還用冰塊凍了綠油油的蔬菜保存著。
世界安靜,天幕上深藍深綠的光芒舞動,極地的光輝十分耀眼。
你來我家做客,我早早準備好了等你,你四點要來,我三點就開始高興。
唇齒相依。
分開之後她一時無法進行思考,靠在他肩膀上緩神。
薛懷朔見她乖巧的樣子,加重了點力道摸她的頭,一不留神心裡的話就跑出來了。
他想她都願意……這樣侍奉他,應該不害怕了吧。
“你……還怕我的眼睛嗎?”他手心裡緊緊握著她的手,似乎不管她給什麼答案都不放開。
江晚立刻坐起身來,她的聲音難掩驚奇,但是她也隻發出了那麼一個短短的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