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複蘇的春光盛景裡,翠綠的枝芽顫巍巍爬滿枝頭,窗台嫩生生的小花也朝室內探了進來,床上的女孩依舊陷入沉睡。
蘇瓷病了,大概是夜裡受了風,當晚便發起了高燒。何家的燈火一夜未熄,蘇家二老守在她身邊,縱然心裡頭焦急,但除了等待以外也無計可施。
幸好臨近天亮時總算退了,否則何司銘隻能把外甥女送回她最討厭的醫院了。
“媽你和爸先去休息,放心好了,有我在這裡看著。”
家裡的醫生已經離開,小姑娘情況也穩定下來,何司銘便勸年邁的父母好好歇一下。
“沒事,我等囡囡醒。”
陳淑蘭坐在床邊,幫小姑娘的被子往上掖了掖。她都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麼辛苦,囡囡長到這麼大,這樣的夜晚她和老蘇不知道經曆了多少。
現在還好,以前大半夜他們背著囡囡趕去鎮上醫院看病的時候才叫難,尤其天公不作美,暴雨就像淋在他們心上。
“囡囡醒來見你們還在,不愛護身體,說不定要生氣,爸,你知道醫囑她不能有過多情緒波動。”
何司銘見勸不動愛孫心切的老人家,隻能使出“殺手鐧”了。
一聽何司銘提起醫生的囑咐,不用他多勸,蘇杭連忙拉起老妻。
“司銘說得對,咱們要先顧好自己,你可彆指望能騙過囡囡。”囡囡那麼聰明瞞不住她的,隻有他們這把老骨頭堅持住了,多活幾年,才能有更長的時間去照顧陪伴他們的小囡囡。
好說歹說送算把兩位老人勸去休息了,何司銘送他們回去。一切漸漸步入正軌,他的養父母並沒有留在國內,而是回海外繼續他們的旅行計劃,這次回來也是為了他認親的事。
臨走前,如果不是因為蘇瓷的身體原因,安雅都想把小姑娘打包帶走“借用”一段時日。雖然遺憾,不過何家夫婦也沒忘記家裡的小女孩,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蘇瓷寄紀念禮。
有何司銘在,自然怎麼也不會同意蘇杭和陳淑蘭回雲華鎮那個地方,何況還帶著蘇瓷。小姑娘需要的生長土壤和環境,隻有在繁華的上京,留在他們身邊,才有條件創造。
心裡頭掛著外孫女,一來二去,蘇家二老稀裡糊塗就被“忽悠”住進何家了。
可愛夢幻的臥室,連壁紙都透著甜美,何司銘輕輕推開房門,裡麵的大部分家具還是當初他和威廉一起挑的。
瓷瓷嘴上不說,心裡多少也是開心的。何司銘目光掃過床頭擺成一排的布偶娃娃,小姑娘似乎特彆喜歡,尤其是那隻長耳兔。好幾次夜裡他和爸媽不放心,悄悄來臥室看她一眼時,都能見她抱著長耳兔睡覺。
女孩子家無論長多大心裡都有獨一無二的公主夢,彆人家女孩有的,瓷瓷都會有,隻會比她們更多,她本來就是他們家名副其實的小公主。
何司銘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吊瓶滴答聲在臥室格外清晰。小姑娘睡顏安靜,隻是眉心微微蹙著,生病的感覺怎麼都不會好受。
心裡微微歎氣,如果瓷瓷身體能再健康些,他也能放心一點。從前何司銘隻希望外甥女可以活下來,人都是貪心的,瓷瓷醒了,身為血脈至親他們更加盼望她能健康,能長命百歲,活得比他們都要久。
光怪陸離的夢境,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孔,親切的、猙獰的、含恨的……就像那些纏繞在耳的尖刻聲響,讓蘇瓷頭疼欲裂。
“囡囡醒了?”
天邊漸漸染了點橘光,蘇瓷迷蒙地睜開,揉著額頭。
“舅舅?”
“先彆動。”
何司銘眼疾手快按住了外甥女的手,手上還有吊針。孩子的血管細,紮針的時候醫生都找了一會兒,再紮又要多受份罪。
繁麗的簾紗隨風慢慢飄搖,蘇瓷輕輕閉了閉眼,臥室開了小壁燈,女孩卷曲纖長的羽睫在眼瞼處形成小小的暗影。
這裡是何家,有舅舅和外公外婆的家,不是彆的地方,她很安全也不用怕。
“囡囡餓了嗎?舅舅讓人把飯送進來。”
何司銘摸了摸小姑娘的額頭,發現沒有滾燙的痕跡總算放下了心。孩子的小名聽父母念多了,他便也跟著一起了。
“舅舅不要。”
聽見舅舅的聲音,小姑娘有些急了,想去拉舅舅的袖子。
“好好,舅舅不拿。”
見外甥女搖搖頭,何司銘也沒有強迫,本來就吃的少,現在生病了估計寧願打營養針也不肯吃了。
“知道你生病,我們不知道有多著急。外公外婆年紀大了,囡囡也不想他們擔心對吧?囡囡以後要學會愛護自己,好好對待自己。”
何司銘坐在床邊,忍不住借機給孩子“洗腦”。
囡囡啊,一定要學會愛她自己,他們不可能永遠陪在她身邊。有沒有人喜歡是另一回事,自己不能否定自己。愛她的人可能會隨時間逝去,愛意也會有消散的時候,但自身的愛不會。
蘇瓷躺在床上目光對著舅舅,循循善誘的話語,英俊的臉孔麵對她滿是溫和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