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葉清寒知道規矩,中年人一路領著葉清寒穿過長廊,來到房間,中年人低著頭,極為恭敬,
“先生,人帶過來了。”
隨後,他上前一小步,低著頭將唐詞的照片放在桌後的男人麵前,退後了兩步,貼著牆根將自己隱藏。
半明半暗的屋內,籠著一層看不清的玻璃,男人雙腿交疊,端坐在椅子上,普通的椅子被坐出高不可攀的貴氣,半邊身子隱沒在黑暗中,模模糊糊看不清麵孔。
葉清寒站在玻璃的另一側,隻能看見對麵隱隱約約的身形。
看來這位就是黑水一直藏在幕後的老板了。
葉清寒在心底回憶著戚縱所說的,關於這位老板的信息,據說黑水的幕後老板一直都極為神秘,從來都沒有人見過他的模樣,隻聽過他的聲音,最顯著的特征就是,他有著一雙深藍色的眼睛。
傳言,這位老板背景深厚,身上有一半的英國王室血統,祖父有爵位,母親地位貴不可言,父親極為神秘,沒人知道他的具體身份。
但隻憑他能讓黑水屹立不倒,就足以管中窺豹。
男人漫不經心地拿著照片,蒼白的手指把玩著照片,一雙藍色的眼睛極為顯眼,
葉清寒掃了他一眼,目光不由自主在他藍色眸子上頓了一下,又很快移開,他麵色冷凝,耳邊傳來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
“葉先生?”
葉清寒沒什麼感情的嗯了一聲,透過玻璃,能看見男人指尖隨意把玩著唐詞的照片,葉清寒隱約聽見他笑了一聲,他的聲音慢悠悠的,帶著一種拉大提琴的磁性質感,
“殺人的生意我們接,就是不知道,葉先生能不能付得起這個代價了。”
葉清寒垂著眼,
“隻要你們能完成任務,什麼代價都可以。”
陰影中的男人靠著椅背,他十指交叉搭在小腹,意味深長,
“是嗎?”
男人掃了眼站在牆根的中年人,中年人點了點頭,在葉清寒的注視中悄無聲息離開,幾分鐘後,他拿著一份資料重新回來。
葉清寒注意到,中年人走路的聲音幾不可聞。
若不是他時刻關注,僅憑耳朵,根本聽不到這人的腳步聲,中年人將資料放在桌上,男人伸出蒼白的手,把資料推到葉清寒身前,
“葉先生可以先看一下。”
葉清寒麵無表情的翻開資料,瞳孔一縮,這份資料上,原原本本記錄著唐詞的所有信息,從小到大,甚至就連唐詞在南市的經曆,上麵都極為清楚。
其中還包括李巡剪斷刹車線,導致唐詞車禍入院的事。
葉清寒心裡對黑水的忌憚加深。
他翻開唐詞的資料,仔細看過去,這才明白唐詞為什麼當初會從李獄手中逃脫,又為什麼會搖身一變,成為新銳繼承人。
越翻,葉清寒眼中的寒意越盛。
男人掀了掀眼皮,不疾不徐:“葉先生既然知道黑水的接單流程,那麼也應該在這裡,普通人和有身份的人出價完全不同。”
葉清寒斂神垂眸,不露聲色,
“五千萬夠嗎?”
“不夠,”男人搖了搖頭,“我是生意人,生意人就要按照行規來,這個人,”他蒼白的指尖點著唐詞的照片,
“他背後的勢力非同小可,更是新銳老董事長欽點的接班人,被寄以厚望,真要出了什麼事新銳可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追查到底,我們布置在南市的分點也要放棄,五千萬,不足以讓我們擔這個風險。”
葉清寒抬眸看向玻璃窗後的人影,聲音冷漠,
“那你們要什麼價格。”
房間內陷入一片寂靜,片刻後,男人才道:“一億兩千萬,外加唐氏百分之十的股份。”
“這不可能!”
葉清寒幾乎是脫口而出,他麵沉如水,死死盯著另一頭人影綽綽的人,心沉到了心底,他緩和著胸口的怒氣,捏緊了拳頭,
“錢我可以給你們,但股份,不可能,而且你們要唐氏的股份也沒用。”
他擁有的股份本就不多,如今更是如履薄冰,一旦給了黑水,他對唐氏的掌控力隻會進一步下降,黑水是真敢開價。
葉清寒的臉色有些難看。
男人悠閒地換了個姿勢,“葉先生,唐氏的情況我很清楚,唐詞現在步步緊逼,若不是將您逼到了絕地,你也不會找到這裡,除了黑水,沒人敢接你的生意,你真的要拒絕嗎?”
葉清寒的心裡在劇烈掙紮著,
“你們要股份乾什麼?”
“葉先生放心,我們自有我們的打算。”
男人輕描淡寫地將葉清寒的問題搪塞了回去,葉清寒臉上露出掙紮之色,他緊緊擰著眉,低聲道,“會牽連到我身上嗎?”
“葉先生可以放心,我們可以的擔保,絕對不會,那隻會是一場意外,一場最巧合,也最令人遺憾的意外,出了大門,葉先生就從未來過這裡,也從來沒有見過葉先生。”這次男人沒說話,是中年人對著葉清寒保證。
男人頷首表示讚同,他的聲音帶著些笑,
“隻要錢到位,葉先生什麼都不用操心,隻需要安穩的坐在總裁的位置上等待就夠了,”說道後麵,他低啞帶笑的聲音仿佛帶著蠱惑人心的低語,
“誰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葉清寒垂著眸,不讓彆人看清自己的神色,聲音淡淡,
“我要考慮考慮。”
“當然可以。”
男人伸出手,做了個送客的舉動,中年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葉清寒麵前,領著葉清寒出了房間,回到了最初房間,中年人熱情問道,
“葉先生,您是現在回去,還是在這裡考慮考慮?”
葉清寒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擰眉思忖了片刻,“我能在周圍看看嗎?”
“當然可以。”
黑水歡迎所有的潛在客戶,更不用說,葉清寒已經下過一次單了,中年人一邊領著葉清寒,一邊熱情的寒暄,
“說起來葉先生也是我們的老顧客了,戚縱現在怎麼樣,葉先生覺得滿意嗎……”
提起熟悉的人,葉清寒眼中浮現出點點笑意,他一邊打量著周圍,一邊和中年人聊著戚縱,看起來氣氛極為和諧。
而在葉清寒離開的房間內,
大門被重新關上,男人從玻璃窗後麵走了出來,他懶洋洋地坐在桌後的椅子上,蒼白的手指正捏著唐詞的照片,又看了眼被葉清寒仍在桌上的資料,
“人都走了,你還不出來。”
一個大漢推著輪椅出現,顧妄笙正端坐在輪椅上,遙遙注視著葉清寒消失的方向,半響,才伸出手,男人嘖了一聲,將唐詞的照片放在他手上,
他手臂枕著頭,有意思地看著自己的這位老同學,
“巧了不是,你過來讓我查他,他正好今天過來發布任務。”
顧妄笙充耳不聞,他微微擰著眉,
“葉清寒想殺了他?”
“你不是都聽見了嗎?還來問我,”男人懶洋洋地睨了眼顧妄笙,兩人曾經是校友,在校期間同樣驕傲的兩人算是不打不相識,漸漸地,就成了朋友。
隻不過顧妄笙回國後兩人就很少聯係了,車禍後,顧妄笙更是直接銷聲匿跡,沒了蹤跡,也沒了聯係。
這次會突然過來找他,他自己都覺得驚訝。
這位老朋友找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清楚葉清寒的全部信息,包括明麵上沒有的那些,這對黑水來說自然不是什麼難事,顧妄笙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沒想到會撞上葉清寒,
巧了。
顧妄笙也不打算走了。
耳聽為虛,眼見事實,他打算親眼看看葉清寒,看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結果……
直麵了全過程。
顧妄笙對葉清寒的印象直接跌入了穀底,男人頗有些幸災樂禍,嘖嘖兩聲,“看來你這個侄子的眼神是真的不行啊,喜歡上這麼一個,嗯……”
他努力想著合適的形容詞,
“蛇蠍美人?”
室內的玻璃是單麵玻璃,葉清寒看不清他,他卻能看清葉清寒,但葉清寒的站位十分巧妙,他隻能看清葉清寒俊逸的側臉,還有他禁欲精英的氣質。
怎麼說呢……
做的事,和氣質確實不太像。
不過這種事他見的多了,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而且他自己也不是什麼中規中矩的好人,如果是好人,也不會將黑水做大,和顧妄笙不同,他對葉清寒並沒有什麼惡感。
當然,也沒什麼好感,
在他心裡,葉清寒和其他來求他辦事的人一樣,普普通通,沒有什麼特色。
在這裡,生意人隻談生意事。
葉清寒如今是他的客戶,這就是葉清寒在他麵前的身份。
不過也絲毫不妨礙他嘲笑顧妄笙。
顧妄笙冷冷睨了他一眼,蒼勁的手指捏緊了手腕上的佛珠,警告般喊出男人的名字,
“樓槐!”
多年的老朋友,樓槐差不多知道一些顧妄笙的性格,知道這是顧妄笙生氣的舉動,他聳了聳肩,
語氣中暗含著漫不經心的警告,
“老朋友,我得提前告訴你,我是個生意人,隻要他出的起價,我們就不會拒單,我們可不會把錢往外推。”
顧妄笙捏著唐詞的照片,
“你覺得葉清寒會同意你的要求嗎?”
樓槐聲音沙啞,半眯著眼,不疾不徐,
“他會同意的。”
顧妄笙掃了他一眼,樓槐哼笑了一聲,“他舍不得手裡的權利,一定會同意。”
他拿出遙控器,摁了一下,麵前很快出現一道大屏幕,上麵正是葉清寒和中年男人的監控,兩人的聲音都極為清晰,樓槐將遙控器放在一邊,調整著椅子靠背,悠閒地半躺在上,
“我們就在這等著他吧。”
顧妄笙一串串的撚著手上棕紅色的佛珠,神色讓人辨認不清。
他沒有問樓槐為什麼敢接單。
即使和樓槐當了多年的朋友,他始終摸不清樓槐的盛世背景,在學校的時候,無論是導師還是同學,都對他諱莫如深。
家世和背景給他籠上了一層霧,讓人無法看清。
顧妄笙即使知道唐詞無辜,也不能當麵否決樓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