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石恩帶著四名膀大腰圓的護院回來,虞珩仍舊沒能找出第二枚能夠入眼的發財石。
他搖了搖頭,彎腰抱起擋路的石頭,“這個。”
紀新雪的手如同拍瓜似的在隻有蹴鞠大的石頭上拍了拍,無奈的道,“好歹是百兩紋銀。”
竟然用剛好擋路的石頭敷衍。
不愧是虞漏勺。
“你們要乾什麼!”門口忽然傳來暴嗬。
另一名金玉樓夥計怒氣衝衝的指著正在搬石頭的壯漢,“誰允許你們動已經有客人預定的發財石?”
“你胡說什麼?”石恩大步走向門口,恰到好處的擋住紀新雪和虞珩的身影,沉聲道,“我們沒想動康郎君選好的發財石,是有貴客看重被這兩塊發財石壓住的發財石,我才專門找人來將貴客看重的發財石挪出來。”
“你才是在說胡話!”後來的夥計雙手抱胸,狠狠的‘呸’了聲,“石恩,你竟然因為記恨我更受掌櫃看重,就將歪心思打在我的客人身上。你這種行為,將金玉樓置於何地?”
石恩眉宇間閃過沉鬱,視線越過胡攪蠻纏的夥計看向康郎君,誠懇的解釋道,“我的客人挑中的發財石還沒搬走,要是您不相信我的話,我可以讓他們將原本羅列在同處的發財石還原給您看,也許您還會有印象。”
康郎君目光定定的看著石恩,嗤笑道,“諒你也沒有膽子動我的東西,罷......”
“康郎君!”夥計急匆匆的道,“說不定是彆有用心的人見您因為摸石的本事被主家看重,故意買通石恩,想要調換您選中的原石,憑此在十五郎麵前抹黑你。”
此話一出,康郎君和石恩同時臉色大變。
已經看了會大戲的紀新雪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低聲道,“等會再去找大姐買些炸貨。”
感謝大姐建議他們來買發財石。
不僅能摸盲盒、看大戲、還有機會在大戲中客串。
虞珩發出聲輕笑,“門外人的腰帶上以金片縫製的飛鳥是虞氏的標誌,他是虞氏旁支。”
紀新雪點頭。
怪不得後來的夥計不顧金玉樓的麵子,也要將屎盆子扣在石恩頭上,八成是指望康郎君能將石恩徹底攆走。
金玉樓的反應速度,遠超紀新雪的預想。
沒等他和虞珩登場客串,證明石恩的解釋沒有錯,然後被打成夥計口中‘嫉妒康郎君因摸石的本事被主家看重特意派來搗亂’的人。金玉樓掌櫃就親自趕到。
夥計剛剛還信誓旦旦的說,石恩是因為嫉妒他更受掌櫃的看重才故意使壞。
見到掌櫃本人,他卻立刻從囂張大鵝變成膽小鵪鶉,沒說幾句話就滿頭虛汗,根本就不敢抬頭看掌櫃的臉色,三言兩語便被掌櫃打發走。
有掌櫃出來打圓場,康郎君緊繃的表情逐漸舒緩,他仔細將始終默默看熱鬨的紀新雪和虞珩記在心底,痛快的轉身離開。
石恩麵帶歉意的回到虞珩和紀新雪麵前。
他閉口不提剛剛發生的事,隻說掌櫃要他去處理彆的事,接下來會由掌櫃親自帶紀新雪和虞珩選發財石。
金玉樓的掌櫃穿的比紀新雪和虞珩還華麗,態度卻極和善。
他主動朝兩人行禮,語氣中的歉意比石恩更誠懇,“是老朽馭下不嚴,才會讓貴客受驚。今日貴客看中的所有發財石和寶石配飾,皆算是金玉樓給貴客的賠禮。”
紀新雪的目光從掌櫃誠懇的麵容,移動到虞珩棱角分明的側臉處。
他有很強烈的感覺,掌櫃已經知道虞珩是誰。
虞珩不出紀新雪所料的拒絕了金玉樓的賠償,讓掌櫃直接帶他和紀新雪去挑選其他價格的發財石。
即將踏出門口時,他忽然朝石恩扔出個老虎形的金裸子,冷淡的道,“賞錢。”
存放百兩發財石的房間在金玉樓的最中央,院子內有二十多名壯漢把守。
從門中出來,朝東邊走去,隻需幾步路,就能看到存放十兩發財石的地方,共有兩個房間。
這兩種發財石都隻存放在金玉樓的內院。
定價為一兩銀子的發財石存放在內院和外院中間,共有五個房間。
到達這裡,虞珩和紀新雪的挑選速度,開始朝截然不同的方向發生改變。
紀新雪挑選發財石的時候,總是會想起石恩告訴他的各種理論知識。
他通常會先圍著發財石無死角的觀察,再仔細對比看中的石頭都有哪些區彆和相同的地方。
因為理論知識缺口太大,紀新雪的挑選方式看上去笨拙的驚人。
掌櫃見狀,主動教紀新雪許多挑選玉礦的技巧。
紀新雪結合掌櫃和石恩的話,快速填補腦海中堪稱廢墟的知識網。
從大部分憑感覺少部分憑理論知識選發財石,變成努力靠理論知識選發財石,速度越來越慢。
虞珩則與紀新雪截然相反,選發財石的過程越來越不走心。
在存放百兩發財石的房間時,虞珩至少會以目光掃過每塊發財石。
隨著發財石的價格變低,虞珩的挑選越來越敷衍。紀新雪最先在哪裡站定,他就在那個地方隨手選兩塊石頭。
百文發財石和兩文發財石都隨意堆積在外院,不許挑揀。
金玉樓會給還有買發財石的名額並及時付錢的人發令牌,這些人可以拿著令牌去相應的地方,用令牌換發財石。
可以選,但隻能站在規定的範圍外說要哪塊,不能動手扒拉。
紀新雪玩心正起,毫不猶豫的拒絕去大庫房挑選百文發財石和兩文發財石的提議,興致勃勃的拉著虞珩去換令牌。
天色已經徹底昏暗,他們與發財石之間又有不短的距離,紀新雪已經完全沒辦法再憑理論知識選擇發財石,過程反而變得簡單。
他抬手指了兩個方向,隨口胡掐道,“三角形的石頭和最圓的石頭。”
虞珩眯眼凝視堆積的發財石,態度比紀新雪還敷衍,“隨便拿兩個。”
去選兩文發財石的時候,紀新雪仍舊用之前的辦法,先要了枚四方形的石頭,又要了枚最好看的石頭。
虞珩指著護院腳下道,“你腳下踩著的那個,再隨便找個湊數。”
“嗯?”紀新雪眼中浮現狐疑。
他怎麼看護院腳下足有半截都在土裡的發財石,怎麼像是普通的石頭。
護院撓了撓頭,從堆積的發財石中隨便撿來兩塊放在虞珩身側,粗聲粗氣的道,“那塊石頭不是發財石。”
那是他坐了三年的凳子!
沒等虞珩開口,就有穿著細布長袍的小廝大步跑過來,嗬斥道,“院子裡的石頭都是發財石,哪有那麼多廢話?搬!”
護院眉宇間浮現不服氣卻不敢頂嘴,老老實實的去搬石頭。
紀新雪環顧四周,沒看到在內院和外院之間與他們分開的掌櫃,心中卻更能肯定。
金玉樓的人已經知道虞珩是誰。
兩文發財石和百文發財石都是強製性統一開石。
金玉樓深諳如何調動百姓的心思,讓十個開石的人兩兩一組,背靠背坐著,直到十塊石頭都開完,才會有下批石頭送來。
因為是兩文發財石,開石的人連石匠都算不上,隻是力氣夠大的壯漢而已。他們在夥計的提醒下,齊刷刷的舉起形狀似斧的工具,同時朝發財石砸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紀新雪抓緊虞珩小臂的同時,清晰的聽到身後和身側的各種驚呼聲,仿佛壯漢們不是砸發財石,是砸在這些人的心上。
一號石,沒有。
二號石,沒有。
三號石,沒有。
......
全軍覆沒。
緊繃的心神突然放鬆,紀新雪才驚覺,他明明沒有對兩文發財石和百文發財石抱有希望,卻在不知不覺間被周圍人的緊張情緒影響,全神貫注的盯著他的八號石和虞珩的十號石,連呼吸都逐漸放緩。
他側頭看向神色淡淡的虞珩,調侃道,“虞財神這次怎麼沒顯靈?”
話音未落,忽然有更大的聲音壓下紀新雪的尾音。
“彆人選的東西起碼有玉紋,是從玉礦運來的石頭。你這種連玉礦和鐵礦都分不清的人,還想當摸石大師?”
紀新雪下意識的往前兩步,將比他高大的虞珩擋在身後,冷漠的道,“你認錯人了。”
滿臉絡腮胡的壯漢仔細打量紀新雪和虞珩,拍著胸口高吼,“我沒認錯,說的就是這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小白臉!”
人群中忽然響起數道附和絡腮胡壯漢的聲音。
“我知道他,從小就吹能閉眼認玉,居然連玉礦和鐵礦都分不清?”
“就是因為這等隻會吹噓的人,才會讓真正有本事的人也找不到出路。”
“滾!彆臟摸石師的名聲!”
......
突然成為眾矢之的,反而讓紀新雪想通這是怎麼回事。
是挑選百兩發財石的時候遇到的康郎君。
他和虞珩今日剛進入華州,隻與康郎君有過‘誤會’。
紀新雪還沒來得生氣,便被恨不得將金玉樓掀翻的呼喊聲震住。
“是紫羅蘭!兩文發財石中居然能開出紫羅蘭?”
“是不是拿錯了石頭?我不相信!”
“這是誰的石頭,十號,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