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張思儀親眼見證張家人先是無限靠近真相,然後朝著與真相截然相反的方向越跑越遠的過程。
讓張家人改變想法的第一個轉折,是紀新雪在長平四年回到長安。
紀新雪先在長安城外成為無數人心中的‘長安第一美人’,又在當年的除夕宮宴驚豔四座。
從此之後,幾乎每旬都會換人的‘長安第一美人’,突然有了固定的主人。
因為紀新雪和長平帝幾乎一模一樣的五官,朝臣們堅信,如果紀新雪是皇子而非公主,長平帝肯定不會允許紀新雪有‘長安第一美人’的名頭。
原本對紀新雪的性彆有所懷疑的朝臣,紛紛在心中嘲笑自己是個傻子。
張家人幾乎在這裡全軍覆沒,隻有張思儀的祖父心中仍舊存有疑慮。
紀璟嶼離開長安。長平帝對紀新雪委以重任,手把手教導紀新雪處理政事時,朝臣們再次對紀新雪的性彆生出懷疑。
然而新政本就是從安武公主的封地安業和商洛開始,將推行新政的重任交給安武公主也無可厚非。
況且靈王雖然離開長安,但與靈王一母同胞的懷安公主和金明公主還在長安。
金明公主嬌憨天真,自小與安武公主交情甚篤,暫時不論。
懷安公主可從來都不是好糊弄的人,怎麼可能容忍異母兄弟威脅她親弟弟的太子之位,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從長平帝登基後就堅決擁護紀璟嶼成為太子的朝臣,反複朝懷安公主確定是否要將安武公主當成政敵,每次都得到否定的答案。
他們便堅信安武公主是公主,民間傳言隻是無稽之談。
其餘朝臣見狀,也跟著否定心中的懷疑。
張思儀的祖父就是倒在這裡。
如今距離長平四年剛傳出‘安武公主是皇子,因為特殊原因才偽裝成公主長大。’的流言,已經有超過四年的時間。
大多數朝臣都經曆過‘不可能、懷疑、打消懷疑......有點不對勁、安武公主必定是公主無疑!’的過程,對紀新雪是女郎的事堅信不疑。
作為少數知情人,張思儀委實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情麵對這樁‘聰明反被聰明誤’的‘趣事’。
畢竟他向來敬重的祖父和父親也......咳咳。
紀新雪以手支撐側臉,目光幽幽的望著張思儀。
正滿心複雜的張思儀,在四麵八方包含羨慕、嫉妒的目光中危襟正坐,臉上的緊張越來越明顯,“公主?”
塗著朱紅色口脂的嘴唇微微開合,說出讓張思儀震驚的久久未能回神的話,“永遠做公主也很好,是不是?”
紀新雪隻是想將最近總是縈繞在他心間的想法說出來,並沒有真的想要征詢張思儀意見的想法。
沒等張思儀有所回應,他已經轉頭看向對麵。
紀明通和紀成正隔著滿臉鐵青的華陽長公主‘吵架’。
公主或是親王,有什麼差彆?
紀新雪隻能想到這種改變給他帶來的麻煩。
首先,朝臣肯定無法輕易接受他是皇子而非公主,尤其是已經將身家壓在紀璟嶼身上的人。
長平帝想要給他名正言順的王爵,肯定要費儘心思的與朝臣博弈。
如今他隻是公主,就會有聽不懂人話的人湊到他身邊,信誓旦旦的表示願意為他效忠。暗示他儘量多從長平帝手中爭奪權力,再想辦法讓紀璟嶼失去成為太子的資格。即使他隻是皇女,將來也不是沒有‘攝政’的機會。
紀新雪隻能說對方運氣不錯,沒趕上他被緋絲草口脂和碧絲蟲粉末影響神誌的時候,否則......嗬嗬。
總之,親王的身份代表無窮無儘的麻煩。
反過來想,如果他隻是公主。
紀新雪立刻想到他和虞珩的婚約。
他不能確定虞珩對他是否有妄念,但他有信心,如果他提起當初的婚約,虞珩不會無動於衷。
分彆的兩年,紀新雪雖然從未在信中試探過虞珩,但已經無數次想過他和虞珩的未來。
紀新雪覺得,他和虞珩至少有超過半數的概率能夠如他所願。
在這種情況下,公主的身份遠比皇子的身份對他和虞珩有利。
隻考慮他和虞珩能白頭偕老的可能。
他是公主,他和虞珩要麵對的壓力隻有生不出孩子。
隻要過繼個孩子繼承襄臨郡王的爵位,他和虞珩就能擺脫麻煩。
他是親王,他和虞珩要麵對......太難了,紀新雪懶得深思。
姍姍來遲的顏夢悄無聲息的入席,眉宇間的慌亂在熟悉她的人眼中格外明顯,“公主,張兄。”
張思儀陡然從震驚中回神,立刻朝遠離紀新雪的方向挪動。
早知道紀新雪會對他說這樣的話,他寧願告病缺席陛下的萬壽節!
紀新雪轉頭看向顏夢,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怎麼了?”
顏夢毫不猶豫的說出讓她神思不屬的事,“我阿娘懷孕了。”
張思儀的身體猛地僵住,滿眼哀怨的看向還沒來得及落座,正好停在他和紀新雪中央的顏夢。
他不想聽深宮秘聞!
紀新雪對這件事的震驚半點都不比張思儀少,“顏太妃?”
如果他沒記錯,顏太妃的年歲應該在三十到三十五之間,在這個時代,絕對是高齡產婦。
顏夢沮喪的低下頭,“阿娘想要打掉這個孩子,但太醫說她的身體承受不住打胎,還不如生下來,乾娘也勸阿娘將孩子生下來。”
張思儀默默捂住嘴。
顏夢的乾娘......太後?
救命,他好想知道顏太妃的肚子裡,是誰的孩子。
不行,不能問!
雖然及時阻止了嘴,但張思儀沒能完全掩飾眼中的好奇。
他看向紀新雪的目光中甚至有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催促,隻差將‘快問’兩個字刻在眼睛裡。
紀新雪環顧四周,再次確定沒人能突然靠近他們才小聲問道,“是誰的孩子?”
顏夢聞言,眼中的沮喪逐漸變成茫然,“我不知道。”
她隻顧著為顏太妃懷孕的事震驚,根本就沒想到關心孩子的父親是誰。
張思儀咽了下口水,悄悄看向紀新雪。
顏太妃始終住在宮中,不會是......
紀新雪忽然轉頭,精準的捕捉到張思儀的目光,似笑非笑的問道,“你看什麼?”
張思儀立刻從紀新雪的語氣中聽出惱怒,滿臉真誠的道,“公主風姿卓越,令臣仰慕。”
顏夢難以置信的看向張思儀,眼中的震驚半點都不比張思儀聽見顏太妃有孕的時候少。
三人陷入詭異的沉默時,莫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門口。
他徑直走向長平帝,向來平穩的步伐透著幾不可見的急切。
“陛下,北疆大捷。”
莫岣附在長平帝耳邊,語速雖快卻能咬準每個字的音節。
“襄臨郡王在鹽州白池城伏擊突厥與靺鞨聯軍,以十萬人拖延住十五萬人。靈王率領八萬關內軍及時趕到,將異族聯軍儘數留在長城之內。”
“河北軍主動出擊,橫掃靺鞨王庭。阿不罕冰活捉阿不罕真及其家眷,靺鞨王族被其俘虜。”
上首忽然響起的朗笑,成功打破角落裡詭異的寂靜。
紀新雪聞聲望去。
長平帝起身拍在莫岣肩上,高聲叫鬆年去拿酒,要與莫岣暢飲三大碗。
看到長平帝臉上發自內心的暢快笑容,紀新雪的心跳忽然變快。
上次見到長平帝如此開心,還是長平六年十月,關內軍和河北軍紛紛傳來捷報的時候。
長平帝似乎感受到了紀新雪的目光。
他忽然轉頭看向紀新雪的位置,低聲對鬆年吩咐幾句話。
鬆年點頭,大步走到紀新雪麵前,“陛下讓奴帶您去更衣。”
紀新雪毫不猶豫的隨鬆年離開,在走出大殿的瞬間,迫不及待的問道,“是什麼事,讓阿耶如此高興?”
“您先更衣,奴才能告訴您答案。”鬆年笑盈盈的道。
紀新雪勉強忍住想要提起裙子狂奔的想法,恨不得能將五步並成兩步,走進更衣的房間時,嘴邊已經有明顯的喘息。
他有預感,讓長平帝開懷的事,正是他心心念念已久的消息。
鬆年捧起八寶架最上方的木盒,鄭重的遞向紀新雪。
紀新雪急著聽高興事,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打開木盒。
八龍戲珠金冠。
朱紅為底的皇子常服。
以金線繡製龍紋的鹿皮靴。
盤龍玉佩、羊脂玉扳指、甚至有盒眉粉。
紀新雪退後半步,難以置信的問道,“你沒拿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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