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走邊低頭思考,也就沒注意對麵有個人走了過來,那人隔了老遠就在觀察他,走近了一些後才帶著驚喜的開口問:“你是……阮苗嗎?”
阮苗抬起頭來,看到眼前站著一個不認識的青年,長得又高又壯皮膚黝黑,他困惑的看向他,不解的問:“請問你是?”
那青年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笑來:“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李強,小時候的胖胖。”
阮苗看著他的臉,立刻就想起了剛才夢中囂張跋扈帶著一群大孩子毆打小孩的那個小胖子,一時間五味雜陳百感交集,更加分不清現實夢境。
見他一直不說話,李強猶豫了一會兒又說:“我搬家的時候你還在鎮上學校寄宿,後來我回來特意找過你,可你又被你媽接走了。”
“聽說你現在在你爸爸那邊過得挺好?”
阮苗抿著唇沒有回話。
李強偷眼看他,自顧自的尬聊了一會兒後,終於低聲說:“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找你,就……小時候我和壯子……那樣對你確實混蛋。”
“這些年我在外頭又長了些見識,想起小時候的事就一直想找你道歉,當年我就是個小流氓,說得那些話做的那些事都很過分,不該那樣對你。”
“你能不能……原諒我?”
阮苗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從李強的臉上,他看出了一個成年人對自己幼年時犯下的錯真誠的懺悔,看起來真摯又可憐。
可他其實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回。
他怎麼回呢?畢竟曾經被那樣惡劣的對待羞辱過,最應該被人正麵道歉的那個孩子,可能永遠都不在了。
而他也不過就是個鳩占鵲巢的家夥,哪有資格替他原諒誰。
“抱歉,我想我應該沒有權利去回答你的問題。”阮苗冷靜地開口道,“原不原諒我說了不算。”
“不過我想,他應該並不想原諒。”
李強一愣,沒聽懂這段話的意思,他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直到阮苗從他身邊繞過走遠才回過神來。
這孩子好像跟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不像了。
阮苗忍著沒有回頭,卻又在心裡惡意的想著,像李強他們這樣的人,永遠都沒有被原諒的機會了,作為一個旁觀者,他無法幫到任何一個人,可他還是為他鳴不平,不是所有的錯都能得到一個釋然的笑。
他走到村口街道上站著很久,覺得自己的心臟處隱隱的疼,可那疼痛又不是他自己生出來的,他難受的靠在路邊喘息。
“苗苗!”小路從不遠處歡快的跑來,帶著一頭的汗:“你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害我從學校逃課出來!”
阮苗回頭就看到小路興高采烈的笑臉,“你又逃課了?”
“我那成績,逃不逃也沒什麼差彆。”小路高興極了,“你中午有地方吃飯嗎?去我家吧?”
阮苗有些猶豫,“不了吧,我可能待會兒就要跟媽媽一起走。”
“阿姨人呢?”小路好奇的四處張望,“我聽奶奶說她回來了,怎麼沒看到?”
阮苗想起來時路上那些不懷好意看著他們的人,也知道這個村子並不歡迎他們,“她很快就來了,我今天就不去你家了,下次吧。”
小路很失望,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不說話。
阮苗看他滿臉黯淡,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腦袋:“你也知道這地方我不喜歡,等以後吧,好嗎?”
小路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好半晌才輕輕應了一聲,他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阮苗的手,低啞著聲音說:“那你彆騙我。”
“好。”阮苗點頭應了下來。
臨近中午的時候,周緣岑才找過來,臉上還是和早上來時一樣平靜漠然,阮苗走過去同她會合,他察覺到周緣岑身體不舒服,便伸手扶住了她:“你怎麼了?”
周緣岑輕輕搖了搖頭,“走吧。”
阮苗扶著她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小路在另一邊也跟著幫忙攙扶,幾個人路過那條街時發現那群圍觀的人又增加了,他們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仍然用那種探究譏諷的眼神看著這邊,還有幾個老婦女嗑著瓜子用力的朝地上吐了幾口。
“醃臢貨。”
儘管沒有指名道姓,阮苗還是聽出了她是在罵誰,他今天受到的刺激夠多了,立刻就要衝出去跟她理論,可卻被周緣岑眼疾手快的壓住了。
“彆管了。”周緣岑安撫他,“沒什麼大不了。”
阮苗回頭看她,隔著黑色的墨鏡他看不清周緣岑的臉,可他能感受到她的內心深處一定也是萬分悲涼的。
就算她年輕時也許做錯了事走錯路,可也不該被這麼多的人羞辱,更何況那些羞辱她的人到底存了什麼心思隻有她們自己懂。
儘管知道周緣岑不想理會那些人,可阮苗還年輕,他骨子裡的正義讓他沒辦法坐視不理,他鼓起勇氣,用畢生學來的臟話罵了回去。
“閉上你的嘴!你這個老潑婦!”
“你才醃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