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苗終於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下雨了。
小路在一邊眼睜睜的看著他沒了動靜,忽然扔了刀子踉蹌的爬過來,抱著阮苗大哭起來,雨水衝刷著兩人身上的血,可他感覺不到冷。
“苗苗……苗苗……”
明明是他殺的人,卻又掙紮的懺悔。
簡繁鬱煩躁的把車扔在路邊,城外地方太大了,他完全不能預測尹路的去向,這一段路崎嶇坑窪又下了雨,摩托車難以前行,他一怒之下扔掉車索性自己走,腳下一片泥濘,沒走一步都艱難,但他的腦子反而清醒了下來。
隔著厚密的雨幕,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天色昏暗風聲大起,簡繁鬱渾然不覺,大雨壓得路邊的雜草都矮了幾分,他四處尋覓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裡頭藏著的破舊摩托車。
和視頻監控裡的那輛差不多。
簡繁鬱順著小道往上走,沿途本來開滿了許多小花,但都被大雨無情衝刷的掉了一地的花瓣。
他低頭緩緩向前走,內心越走越涼。
苗苗被帶來的時候一定滿心歡喜的以為這是一片桃源,他喜歡一切鮮亮熱烈的東西,也說不定還想著要帶自己來。
簡繁鬱就隻是這麼直覺,因為苗苗本來就是一個很愛分享的人,哪怕就是喝了一杯好喝的奶茶,他也要跟自己說一說,然後期待的問他以後要不要一起嘗嘗。
也或許他還在這留了照片想發給自己看,但手機不見了所以沒能發出去。
簡繁鬱忽然膽怯起來,他不敢往前走了。
從苗苗失蹤到現在足有三個小時了,而殺一個人隻需要幾秒鐘,或許他趕到的時候隻會看到一個屍體,冷冰冰的,不會動。
簡繁鬱被這種可能弄得神經錯亂,他一會兒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了屍體,一會又覺得自己看到了活生生的苗苗站在自己眼前。
的確有人從山上蹣跚著走下來,簡繁鬱跟他在半道正好遇上了,他睜著眼睛企圖隔著大雨看清那人是誰。
簡繁鬱並不信奉任何神明,他覺得懦弱的人才會求助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人隻有足夠強大才會握住自己的命運,可現在他發現自己也是個懦弱的人,因為這一刻他在心裡拚命地祈禱,那人一定是苗苗。
說不定尹路心軟了,說不定苗苗掙紮著贏了。
簡繁鬱睜大眼睛盯著前麵看。
但他終究沒有猜對,因為本就沒有神明會護佑他。
尹路背著阮苗走下山來,臉上看不出有什麼情緒,他跟簡繁鬱遇上了後一句話都沒說,垂下眼瞼想要繼續往下走。
簡繁鬱回過神來,發瘋了一樣的衝過來把他打倒在地,混著雨水掐著他的脖子想要殺了他。
阮苗的身體軟軟的落在一邊的花叢裡,藍色的外套在花叢裡有些醒目。
簡繁鬱清醒過來,他恨不得把尹路五馬分屍,但他不能把苗苗丟在這裡淋雨。
他冷笑著啐了尹路一口,背著阮苗往山下走,雖然極微弱,但簡繁鬱能感受到隔著薄薄的布料,自後背傳來的,苗苗的呼吸。
他還活著的。
簡繁鬱腳下生風拚命地往下跑,連電話都忘了打,小路被他們扔在山上,他並沒有從地上爬起來,隻是躺在那裡任由雨水衝刷。
他可以補刀的,因為肚子上的那一下不足以致命,可當他哭著撲過去的那一刹那,他的內心就已經替自己做了決定。
賀商野的車第一時間趕到,簡繁鬱渾身濕透的把阮苗抱進車裡,車門剛一關好車就飛了出去,橫衝直撞的往醫院去,蘇溫在車上給他做簡單的急救措施。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包括賀商陸這次都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沒有大吵大鬨也沒有衝動的做任何事,他仿佛一下子成熟了,平靜的握著賀商枝的手安撫她,賀商枝則靠著兄長的肩膀盯著車外發呆。
車按照預計的時間到了醫院,醫生護士衝出來把他從擔架上抬下來推進了急救室,簡繁鬱就坐在手術室外頭等。
簡繁星給他帶了換洗的衣物,但他並不想動,隻想在這守著。
與他們這裡的所有人都不同,苗苗本來就不是這裡的人,也許冥冥中他就不屬於他們。
但簡繁鬱不相信,他從不覺得自己和賀商枝的重生會是巧合,這個魔咒必定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