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苗邁過台階走了幾步到門前,推開最外頭的木門往裡走,又繞過畫扇屏風看到了院子裡石桌旁枯坐著的簡繁鬱。
秋風蕭索,金色的陽光灑落在庭院裡,簡繁鬱穿著一身中式大褂坐在桌前,背後是一株巨大的銀杏樹,滿枝丫的金黃色扇形樹葉,整個畫麵充滿了古色韻味。
阮苗看著簡繁鬱好一會兒,他低著頭臉上神情黯然,整個人也消瘦很多,他從沒見過這麼失魂落魄的簡繁鬱。
聽到走路的動靜,簡繁鬱抬起頭來,不經意間發現來人是誰後猛地瞪大眼,似乎在確認自己是不是幻覺。
“你不肯去看我,我隻好來找你了。”阮苗走到他麵前,自顧自的坐了下來,理直氣壯地說:“我們之間的話還沒說清楚,你說的分手不算。”
簡繁鬱一直盯著阮苗的臉看,愣了半天隻吐了一句話出來:“你……怎麼來了?”
“我想來就來!”阮苗裝得凶悍,惡狠狠地瞪他:“你為什麼要不理我?”
簡繁鬱沒想到他會主動來找自己,聽了他的質問後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回道:“我沒有不理你,我隻是……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那你現在就組織下語言好好跟我說,我聽得懂。”阮苗沒好氣的說。
簡繁鬱的手微微握緊,他冷靜了一會兒才又開口:“我其實一直都在騙你,你看到的我都是假象,其實我的溫柔體貼都是裝出來的給你看的。”
“你不會知道,我每次跟你見麵的時候都想把你關起來,我討厭你看彆人,也不喜歡你對彆人好,我不能容忍你把彆人看得比我重要,我……”
“我控製不住自己的那些陰暗想法。”
簡繁鬱無力的攤開手,“我這雙手總有一天會傷到你,你跟我在一起的話,總有一天會死在我手裡。”
阮苗靜靜地聽他說完,而後點頭說:“我早就知道了,姐姐跟我提起過,在她的時間線裡,我跟你死在了一起。”
“你知道?”簡繁鬱震驚的看著他,“你竟然知道?”
“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所以不敢再看我?”阮苗正視著他的眼睛,“是這樣嗎?”
簡繁鬱閉了閉眼,語氣裡充滿了蒼涼:“我曾經以為隻要我想要,你總會是我的,哪怕最後一起下地獄也不會放手。可當我真的看到你躺在那的時候,我忽然就明白了。”
“我其實並沒有真的那樣堅強,我害怕我真的會傷害到你。”
“所以你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不辭而彆?”阮苗恨鐵不成鋼,“你都跟誰學的這種套路?狗血都不敢這麼玩了!就因為一個不能確定的未來,你就要放棄我?”
“那不是不確定的未來。”簡繁鬱痛苦的說,“那是必然的結果,你根本不知道我是多壞的一個人!”
“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不知道?”阮苗提高了嗓門吼他,“你從來沒問過我的意願,你覺得你自己是個壞人,但我從來不這麼覺得!”
“你隻是走進了泥潭裡陷進去了,但隻要有人能把你拽出來,你還是簡繁鬱!我從沒覺得你可怕!”
簡繁鬱搖了搖頭,“我控製不住自己的那些想法,我管不住它們。”
“我不信!”阮苗把簡繁鬱的臉強硬的抬起來,嚴肅的看著他的眼睛,“你就是膽小而已,有什麼管不住的?你管不住,我就看著你,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去解決?”
“你都活過一次了,難道還沒把自己活明白嗎?那些過去有什麼放不下?人都有陰暗的一麵,那很正常,但人之所以是人,在於我們能儘全力的克製住自己,如果你不能管住它,那就把它關起來,永遠都不要放出來!”
“你為什麼不肯直視我?為什麼不相信我?也許我們根本不會走到那個結局,因為你本性不是那樣殘酷的一個人,我也不是看不清事實的傻子,我們在一起有什麼難題無法克服?”
“即便我們自己不能解決,難道你的姐姐們,以及我的哥哥,他們都沒辦法嗎?你要實在不行,我們就去看心理醫生,去接受治療,總有一天你會好起來的。”
“為什麼要選擇一個人走呢?”
阮苗說著說著就哭了,“我還以為我以後的生活會越來越好,還想好了一起買房子呢,結果你半途而廢,你這樣就是不負責任!”
簡繁鬱被他的眼淚燙到了,他不能拒絕這樣堅定又勇敢的苗苗。
也許命運真的對他開了恩,所以才會把苗苗帶來自己身邊。
苗苗說的對,他不過就是給自己的怯懦找借口,以為放手會對所有人好,卻沒想過問一問他的意思,他應該勇敢的走出來,而不熟沉溺在前世的陰影裡,對任何人都敵視。
簡繁鬱伸出雙臂抱住了阮苗,金秋的陽光灑在他們兩人身上,他忽然感覺到了內心深處某個地方鬆動了。
就像是陳年封閉的大門,忽然被一束光照了進來,門邊的荊棘叢緩緩地退散開,那曙光如同烈火般一點點的撬開了門,給沉寂了很多年的黑暗帶來了一絲光明。
簡繁鬱覺得,他應該像苗苗一樣,重新撿起一往無前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