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獨孤九徑直上了峰頂,來到鴻冥老祖的洞府前,抬手拍出一道劍令,飛入洞府之中。
須臾間,黑黢黢的洞府火光大盛,劍令飛速從洞中飛出,緊隨其後的是一個胡子花白的老者。
鴻冥老祖此刻滿臉皆是黑褐色的煙灰,拖長的白胡子似乎被火炙烤過,焦了一大半,他黑乎乎的手指揪著胡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來人,錯愕道:“師叔從哪飛來的?”
獨孤九淡淡道:“本座帶椒椒前來看望流光。”
“哎流光啊!”鴻冥老祖回過神,登時跳了起來,他三步並作兩步往洞府內走,招呼道:“師叔趕緊進來,我那寶貝徒弟在拭劍呢。哎彆說,流光今兒個還在念叨小娃娃。”
獨孤九邁步跟著進了洞府。莫焦焦瞅著洞中被火燒得黑漆漆的牆壁,奇怪道:“為什麼這個老爺爺要用火烤山洞?”
前方帶路的鴻冥老祖聞聲笑嗬嗬道:“小娃娃有所不知,老道是鑄劍的,這牆壁,都是煙熏的。”
莫焦焦不甚明白地點了點腦袋,小聲道:“要小心一點,穀主說,胡子經不起折騰的。”
鴻冥老祖耳尖聽到這句話,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他帶著人進了最裡麵的洞府,指著正彎腰拿著帕子拭劍的少女道:“流光在這呢。”
原本耽於擦劍的少女聞聲忙抬起頭,視線在觸到清冷的黑衣劍修與他懷中伶俐可愛的稚童時便焦灼起來,她驚喜地站起身道:“流光見過師叔祖。”
獨孤九微微頷首,森寒的目光對上少女靈動的杏眼,沉聲道:“神智已清。”
“不錯。”鴻冥老祖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示意她放鬆下來,道:“這幾日鴻雁和宗主都過來瞧過,流光體內殘魂已清,應當是無礙了。這一切還多虧了師叔出手相助,否則我這徒兒,恐怕真要被奪舍了。”
莫焦焦好奇地看著麵前笑容甜美的少女,軟綿綿道:“流光的氣息,和那天不一樣,現在很好聞。”
原本神情尚且有些慚愧的少女聞言眯著眼笑了起來,嬌聲道:“焦焦不用怕,我已經好啦,再也不會犯之前那樣的錯了。”
她說著便看向獨孤九,恭敬地作了一揖,神情凝重道:“上次被邪靈迷惑,實在是流光心智不堅定,險些害了焦焦。這幾日細細想來,流光覺得幾日前那邪靈來曆實在有些蹊蹺,故而想將我的猜測告知師叔祖。”
獨孤九微微頷首,神色漠然不動。
女孩這才鬆了口氣,慢慢道:“師叔祖和師尊都知道,流光自幼生活在劍廬,身上自有劍意護持,尋常邪靈並不能近我身。但是那日的殘魂,我竟絲毫未曾察覺。細細追究起來,似乎是從我聽說了焦焦的事情之後,便整個人有些不對勁了。”
流光看向莫焦焦,道:“那日宗主命我追蹤顧朝雲師弟,我心生好奇,便問了為何要跟著他。師兄便說,是因為顧師弟來曆特殊,有天火靈根在身,我便想起了焦焦的天火,還開了玩笑,說顧師弟的天火靈根是贗品。然後當晚,我就覺得頭腦有些昏沉,早早便去入定,哪知竟未入定成功,睡過去了。接下來幾日,我都昏昏沉沉,時常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
“那殘魂,可能窺探你的想法?”獨孤九忽而冷聲問。
“不能。”流光篤定道:“我雖在昏迷時無法控製自己的言行,但是那殘魂是絕無可能知道我在想什麼的,因為我自幼能與劍靈溝通,師尊擔心我被劍靈反噬,便於我神識中下了禁製,那邪靈若是妄圖窺探我的想法或者記憶,定然會被露出馬腳。它不敢冒險。”
“如此說來。”鴻冥老祖摸著胡子道:“流光認識焦焦這件事,那邪靈並不知曉?”
“正是。”流光忙點頭。
“罷了。”獨孤九定定看了一眼神情誠懇的少女,抱著小孩轉身往外行去,道:“此事不必再提。”
鴻冥老祖看著高大的墨色身影消失在洞府外,這才仰天長歎,拍了拍有些怔愣的流光,仔細看去,他攥著胡子的手指甚至有些顫抖。
“師尊,怎麼了嘛?”流光指了指洞口,緊張道:“我說錯話了嘛?”
“沒有。”鴻冥老祖安慰道,“你做得很好。若非你死守那小娃娃的來曆之密,師尊恐怕是保不了你。流光,雖然你年紀尚小,但是師尊希望你記住一件事,日後關於焦焦的事情,除了你幾位師叔和你崇容師叔祖,切莫告知任何人,記住了嗎?”
“好的。”流光有些茫然地答應下來,她不安地看了看洞外,道:“可是,焦焦是我的玩伴,為什麼不能跟彆人提起他呢?”
“傻徒弟,你莫不是忘了隱神穀之戰?”鴻冥老祖橫眉豎眼道,“那孩子如今能活著已是不易,若因為你而暴露了他的行蹤,招來殺身之禍,你擔當得起?我怎麼跟你說的,不要成日裡抱著你的劍,宗主教給你的修真史被你吃了嗎?還不去上課?”
“哦對對對,弟子知道了。”流光慚愧地吐了吐舌頭,認命地收起劍,將角落裡蒙灰的書拖了出來,甜笑道:“流光這就去學堂,師尊莫生氣。”
語畢,少女便逃也似的往洞府外小跑而去。
鴻冥老祖看著她的背影,收起臉上的佯怒,他深深歎了口氣,喃喃道:“天意弄人。這能躲過劍靈探查的邪靈,哪能是什麼尋常殘魂。怨不得隱神穀傾儘全族之力都要把小娃娃送走,這不送走,哪還有命在?幸好是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