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氣,山路上依舊有著薄薄的積雪, 並不如何好走。
莫焦焦倒騎著毛驢, 晃晃悠悠地坐著, 一雙水光瀲灩的大眼睛好奇地四處張望, 手上還捏著一枝沈思遠不知從何處折來的梅花。
因著前頭有沈思遠牽著毛驢, 小孩也不怕摔下去, 穿著小紅鞋的腳丫時不時便晃幾下, 在驢背上扭來扭去地到處看。
“焦焦, 怎麼樣?騎驢好玩不?”沈思遠一手捏著扇子一手牽著韁繩,一路上走得極為悠閒。
“好玩。”莫焦焦應了一聲,他垂下頭看著驢背,伸手揪了一下灰黑色的毛,看見驢的腹部處皮毛是白色的,又想彎腰去揪。
哪知小孩剛要趴到驢背上,胸前掛著的木雕便微微發熱起來。
莫焦焦連忙直起身子, 脊背挺直,坐得端端正正, 低頭一看適才揪過的毛還翹著,又趕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把毛壓了回去,眨眨眼一臉無辜的模樣。
殊不知, 他眼裡的心虛早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驀地, 小孩心口處傳來一道低沉平穩的嗓音, 帶著熟悉至極的肅穆感。
“你要把驢揪疼了, 待會兒它可不載你。”
莫焦焦立刻搖頭,憨憨地辯解:“焦焦隻是覺得奇怪,想摸摸看,沒有揪。”
“上回誰把鴻雁的仙鶴尾巴拔禿了?”那道聲音繼續道,“淘氣。”
“那是仙鶴把水濺到焦焦身上,還要追著我啄,我才拔它的毛。”莫焦焦委屈地說,“九九不能覺得我是欺負妖獸。”
“可是焦焦,你之前不也拔了食夢獸的毛嗎?”沈思遠在前頭揚聲道:“食夢獸可是夠老實了。你這愛摸彆人毛的習慣是挺有意思,辣椒為什麼會喜歡皮毛?”
莫焦焦聞言自覺理虧,隻好老實交代:“焦焦喜歡毛絨絨的東西。”
他說著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可憐巴巴道:“可是九九就不肯變成小貓,九九給自己做了個木雕就進去了,那個木雕還沒有臉,不好看。”
“不過是臨時寄身之物,要好看做甚?”附身於木雕之中的獨孤九終於開口叮囑道:“椒椒日後便戴著。”
“那九九不出來了嗎?”莫焦焦著急地抓住胸前精巧的人形小木雕,握在軟綿綿的手心裡,細細瞅著,他不讚同道:“九九要陪焦焦睡覺吃飯,不能不出來。”
“本座若現身,椒椒便不可時時騎毛驢了。”獨孤九聲線平靜,商量道:“毛驢腳程太慢,若天黑之前趕不到城鎮,椒椒可要露宿荒野。”
莫焦焦一聽這話就睜圓了眼睛,又眨巴了兩下,疑惑道:“可是就算天黑,焦焦沒有到城鎮,九九也可以帶我去。九九飛很快。”
“傻焦焦。”沈思遠笑道:“崇容的意思是,讓你省點功夫去做彆的事,如今好不容易下山了,自然要多去見識見識,一整日騎驢,不是荒廢時日麼?”
“焦焦不覺得。”莫焦焦搖頭,“以前穀主和焦焦每個月會有一天都用很長時間走路,繞著隱神穀走,也不會無趣。不過,焦焦想讓九九出來,我就不騎驢了。”
沈思遠聞言愣了愣,好笑地搖了搖頭,“隱神穀穀主那老頭自己喜好養生也就罷了,還非得教你。”
說話間,莫焦焦心口處的木雕已輕輕蹦了兩下,待紅繩自動脫離後便飛到半空,轉瞬間化為一道高大的身影。
小孩早已興衝衝地從毛驢背上跳了下來,等獨孤九落地後就衝了過去,撲到對方腰上。
“那便直接飛吧。”沈思遠見狀伸了個懶腰,神色疲倦道:“本門主實在不習慣坐什麼飛行馬車。”
話音剛落,空中一直盤旋著的雄鷹便俯衝而下,停在青年身邊。
獨孤九收起了毛驢,足下一點,同樣抱著莫焦焦淩空而起,這次倒是罕見地用了飛劍。
三人一路往東飛行,獨孤九為使莫焦焦記得走過的路線,途中還時不時停下來帶著小孩認準附近城鎮的位置,甚至將自己親自畫的地圖取了出來,讓莫焦焦拿著筆標記位置。
此次出行雖說目的地全由莫焦焦決定,但獨孤九有事在身,三人便是在晌午之前趕到了最近的烏森舊都。
烏森舊都為凡俗界第二大城鎮,占地極廣,總體上呈圓環形,外部的環形城牆與內部的環形城牆之間的區域主要為修士活動地,而內部城牆到城中央塔樓之間則為凡人居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