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鋒利的匕.首紮進心口,又隨意拔出,鮮血汩汩流下。
男人徑直收起吞楚劍,薄唇微啟輕誦玄妙法訣,心口處洶湧而出的鮮血很快便凝聚到一塊,眨眼間轉為一滴赤紅熾熱的血滴,懸浮於半空之中。
獨孤九垂首凝視著少年,低聲道:“椒椒不懼過往,本座仍不欲苦難加諸你身。以心頭血為契,助爾直達夢境終點,其中種種,本座代椒椒去看便是。”
語畢,細細的血色絲線陡然由男人手中蜿蜒而出,纏繞著鑽進心口,消失無蹤,而絲線的另一頭,同樣沒入了莫焦焦心口。
血契達成之時,獨孤九捏開少年閉緊的嘴巴,將那滴心頭血送入莫焦焦口,化為本命真元鑽入識海,極為小心翼翼又不著痕跡改變著少年的神識。
於是,本該重新經曆一遍夢境的莫焦焦,便被男人提早送至夢境終點,陷入沉眠。
而單方麵結成血契的獨孤九,則俯身湊近沉睡的少年,額頭相抵,狹長雙眸無聲闔上。
***
不知何時,一襲黑衣的俊美男人隻身一人出現在茫茫雪原之中,蒼茫黯淡的天光投射於男人身上,將高大的身影描繪得愈發挺拔頎長,堅定如山。
他先是抬眸緩緩掃視了一圈四周,待到確認此地便是莫焦焦三歲夢境之時,便邁步走進了漫天大雪中。
憑借著少年記憶的指引,獨孤九飛身穿行於廣袤雪原之中,踏雪無痕,沒一會兒便來到了三歲莫焦焦被樹妖遺棄之地。
不遠處厚厚的白雪裡,小小的孩童通身傷痕累累,渾身被白雪覆蓋得隻剩下小腦袋露在外麵,正緩慢地往前爬行,小臉凍得青紫。
獨孤九足下一點飛身到了小孩身旁,冷著臉蹲下.身去,伸手小心翼翼地將小孩抱了起來,拉開外袍裹進懷中,與相對比起來較為溫熱的胸膛緊緊相貼。
大手貼在小孩後背,往日冰寒如刀的真元強行轉化為熾熱的元力,源源不斷地透過後心穿入莫焦焦體內,很快便使凍僵的小身體緩了過來。
三歲的莫焦焦已然凍得氣息奄奄,被溫暖的懷抱一包圍,登時掙紮著努力睜開黑溜溜的圓眼睛,小手小腳攤開,貼到男人身上取暖。
獨孤九抬手覆在小孩發燙的額頭上,充滿生機的真元再次傳入,祛除莫焦焦承受的痛楚,隨後又如法炮製將折斷的雙腿恢複如初。
待到身上的暗傷與外傷紛紛痊愈,獨孤九方抬手於小孩心口處畫了一道結印,那是一道長達三十日的封印,祛除寒意保持清醒,免除痛楚與饑餓,讓小孩身體處於最為健康的狀態。
待到結印完成,男人才將孱弱的小孩抱高了些,俯身貼近小孩的眉心,輕輕印下一吻,指尖覆上圓圓的黑眼睛,緩緩摩挲片刻,方把小孩重新放回了雪地上。
隨後,黑衣劍仙站起身,抬眼看向遠處隱隱約約顯現出來的人影,眸光深邃,森寒一片。
而回到雪地裡的三歲稚童則是懵懂地抬起頭,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又摸了摸自己溫熱的小身體,隻覺一點不適都消失了。
小孩安靜地呆了片刻,慢慢爬了起來,看著前方逐漸顯出窈窕身影的曼妙女妖,呆呆地站著不動。
容顏素雅的女人身著白色襦裙,走到小孩跟前,彎下曲線妖嬈的腰,輕輕開口,帶著蠱惑人心的意味。
“焦焦,你想要活著見到穀主和長老嗎?想讓他們平安活下去嗎?”
莫焦焦仰著腦袋看著熟悉的女人,慢吞吞地點頭。
“很好。”女妖聲線飄忽,極輕的嗓音卻明明白白傳入小孩耳中。
“那麼,你便在此起誓,你將遺忘一切天賦,變得癡傻笨拙,你不再是可擔起重任的神圖子,而是隱神穀的災難,你再無力與天道抗衡,為了使隱神穀一族幸免於難,你口不能言,足不能行,不通世事,亦不得善終。”
蠱惑人心的話語伴隨著無儘的詛咒,要穿透小孩的神魂,得到最為珍貴之物。
莫焦焦抬起肉乎乎的手背揉了揉眼睛,又抬頭看向緊盯著自己的女妖,半晌沒有開口。
沉默於廣闊無垠的冰原中蔓延,逐漸擊垮了心智不堅者本就不多的耐性。
在女妖再一次出聲蠱惑之前,莫焦焦忽得伸手摸了摸暖乎乎的肚子,踮著腳整個人在雪地上蹦了蹦,接著一屁.股坐到雪裡,躺在雪地上滾了兩圈,最後雙眼亮晶晶地坐了起來。
小孩摸著全然感受不到痛楚的小屁.股,終於在女妖錯愕的目光中,望向另一邊漠然靜立的高大男人,轉了個身,坐在雪上傻乎乎地張開小胳膊,軟兮兮道:“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