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青年眸中瞬間閃過一絲怒意與忌憚,卻眨眼間被他收斂了起來,按耐著急切,佯裝感興趣地問:
“你為什麼要敲鐘呢?神圖子。警世之鐘一直都是自動自發奏響,從未有人妄想過親手敲響他,因為,掌控了警世之鐘,無異於掌控了決定大陸每個生靈氣運的權利。這樣逆天的能力,是不被允許存在於生靈體內的。”
“我不告訴你。”莫焦焦撇過頭驕傲地揚起小下巴,凶巴巴道:“你都不告訴我怎麼敲鐘,要是我告訴你,那不是傻子嗎?你彆想騙小孩子。”
青年麵上笑容一僵,顯然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應。
意識到神圖子早已不是當年懵懂無知的稚童,青年終於正視起眼前的少年來,笑道:
“那我們來玩個遊戲如何?就是簡單的交換秘密。你告訴我為何要敲鐘,我告訴你如何敲鐘。怎麼樣?”
“好像還不錯。”莫焦焦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知從哪裡摸了一把精致的小梳子出來,一下一下地梳著鴨毛,抬起頭揚起一個乾淨美麗的笑容,滿眼純稚道:“那焦焦告訴你,你一定要告訴焦焦。”
“當然……會了。”青年微笑著回答,手指摩挲著酒杯,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等著少年自投羅網。
然而莫焦焦歪頭想了一會兒,細聲細氣道:“焦焦想要敲鐘,因為敲鐘就可以讓很多人聽到,然而修真者就會知道神圖子是無辜的,然後天道就會被罵得好慘,焦焦就贏了。”
“還真是不錯的想法。”獨眼青年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心中蔑視之意卻愈發濃厚,暗道:
如此天真愚蠢的想法果然非神圖子莫屬,修真界於天道眼中,不過螻蟻,妄圖以世人譴責威脅天道,無異於以卵擊石,可笑之至!
莫焦焦說完便看向青年,認真道:“該你說了。焦焦聽完就要去敲鐘了,要喊九九一塊。”
青年聞言臉色一變,本已想好的說辭卻是一瞬間改了又改,半晌方挑出一個最為穩妥的說辭,道:
“若想敲響警世之鐘,唯有以崇容劍尊獨孤九心頭血為契、畢生修為為引、通身劍意為筆,繪出大荒法陣,法陣將成之時,神圖子執紅蓮,立於法陣中央,以天火催動法陣運行,便可自發敲響警世之鐘。”
“就是說……”莫焦焦倏得紅了眼眶,軟巴巴道:“要九九死嗎?”
“正是。”青年滿臉無奈地搖頭歎息,道:
“崇容劍尊獨孤九的殺戮劍道為當世唯一可與天道決一死戰的存在,可謂所向披靡,他生來就是為了誅滅天道,然而天道是維持大陸穩定的關鍵,崇容劍尊勢必毀滅大陸僅存的安寧,如何能與天道共生?警世之鐘是決不允許這樣的人危害生靈的!”
“是嗎?所以你覺得九九是壞蛋?”莫焦焦淚汪汪地看著青年,傷心地啪嗒啪嗒掉著淚。
吞楚劍在一旁越聽越不對勁,忙勸道:“焦焦,莫著了他的道!此人心術不正!”
然而少年隻是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靈劍,又眼巴巴地看著獨眼青年,哭訴道:
“焦焦喜歡九九,可是焦焦也想要大陸恢複以前的平和。”
“世事難兩全。”青年歎了口氣,試探道:
“依我看,你也下不了手,不如由我來試一試?我乃警世之鐘化身,本質上和天道是同樣的規則,唯有我可與崇容對抗。或許還能幫襯你一下。”
“真的嗎?”莫焦焦難過又糾結地問,確認般道:“九九真的能碰到你嗎?”
“自然。”青年走過來好心地拍了拍莫焦焦的肩膀,道:“即便無法製服崇容劍尊獨孤九,我相信,隻要你肯開口,崇容劍尊定然為你赴湯蹈火。他是唯一可守護神圖子之人。”
“可是焦焦沒辦法確定你就是警世之鐘。九九會覺得我被你騙了的,就不會相信我。”莫焦焦幾乎要仰頭大哭了。
“無妨。”青年眼見著計劃隻差臨門一腳,竟是自告奮勇道:“我隨你去見崇容,隻要你有決心敲響警世之鐘,我可化為原形自證身份。”
“那好吧。”莫焦焦這才滿臉淚痕地點了點頭,騎著鴨子就往回走,背影瘦弱又可憐。
獨眼青年滿意地笑了笑,索性棄了酒壺酒杯,取了一根笛子便跟在少年身側。
莫焦焦桃花眼已然微微發腫,嘟著嘴巴揪著鴨毛,傷心地抹著眼淚。
忽而,少年轉頭偷偷瞅著青年,怯生生地問:“你為什麼要穿著……這種衣裳?這不是王爺、皇子才會穿的嗎?畫本裡都是這麼寫的。”
“因為我早年曾流落人間,當時……”獨眼青年眸色陰鷙,道:
“大陸未曾分裂,而我同樣遭受迫害,不得不轉世曆劫,第一世便投胎為一朝親王,生來就是福祿榮華加身。奈何,奪嫡失敗,被貶為庶民,而此前口口聲聲非我不嫁的當朝公主,卻毅然決然改嫁商賈,我才知曉他們早已私定終身,互通款曲!實在可恨!而我這獨眼,便是那女子刺傷的……”
莫焦焦茫然地聽著這個故事,下意識想說聽不懂,又連忙反應過來,慘兮兮地同情道:
“你太可憐了。”
青年深以為然地歎息,沉默不語。
而騎在鴨子上的少年邊抽泣邊伸出手,偷偷摸摸地在青年看不見的角度,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腿上的軟肉,頓時哭得稀裡嘩啦,嚎哭道:
“九九也好可憐!焦焦真的好想九九……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