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的時候,袁基正半靠在床榻上,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
“袁基,汝弟帶頭謀反,袁氏一族罪大惡極,你說朕該如何治罪?”劉謝言語中滿是威脅。
袁基慘然一笑,有氣無力道,“陛下說笑了,若是陛下真要治罪臣死罪,就不會費力將罪臣救活。”
劉謝被對方一噎,可惡,被他說中了。
“陛下要問什麼,罪臣都會回答。”袁基說完,便抑製不住咳嗽起來。
他每咳一聲,都伴隨著身體劇烈的顫抖,估計是疼的。
劉謝在一旁看得齜牙咧嘴,生怕對方就這樣咳死了,一時心軟便隨手倒了杯熱水遞了過去。
袁基也是毫不客氣接了過去,溫水入喉,他的情況才好起來。
“有勞陛下了。”說完又寫滿歉意將被子遞了過來。
劉謝也懶得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又把被子拿過來放到一旁桌案上,就當是照顧病患了。
“誰傷的你?”劉謝開始進入近日正題。雖然這個問題她心底已經有了猜測,但仍需要當事人的證實。
“是孟德。”緩了緩,“確切的說,是孟德救了我。”
聽到曹操的名字時,劉謝微不可察蹙了下眉,一時有些摸不透曹操在想些什麼。
“那夜大火,我舉家奔逃,路遇一弟,我知道我沒辦法活著出雒陽了。
令我沒想到的是孟德主動請求動手,他刺進我身體的那一劍故意偏了一分,這也是我能苟活至此的原因。”
說道這,這證實了劉謝之前的猜測,確實是袁紹想要袁基的命。
可是問題是,曹操為什麼要救他?
“我那個一弟啊,因為婢生子的身份一直被人詬病,從小就有野心。後來因伯父無子,我便建議父親將一弟過繼給伯父為其嫡子,希望這樣能讓這個孩子放下對身份的芥蒂。
但是這非但沒作用,反倒讓這個孩子更執著,這些年他處處展露頭角,頗受士人追崇。可越是這樣,我越是憂心,遲早有一天他的野心不但會給袁氏帶來災禍,更會讓他自己萬劫不複。”
袁基閉上雙眼,麵露哀切。他這些年謹小慎微,行事低調,就是擔心樹大招風。可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的這個弟弟竟然將刀對準了他這個大哥……
早知今日,他當初就應該聽從叔父遺言,心狠一些的……
“罪臣身為袁氏族長,管教不嚴,陷萬民於水火之中、”袁基有些喘不上氣來,緩了好些時候才又有了力氣,
“請陛下……賜臣……死罪。”
既然禍事已無可挽回,那便讓他這個族長,承擔一切吧。
“你是有罪,身為族長沒有足夠的魄力管製族人。”劉謝道,“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朕便罰你代罪立功,養傷這些天,就深刻反省自身。”
“陛下……”袁基抬頭看了劉謝好一會兒,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陛下這是……不追究他的責任了?
劉謝抬手止住他要說的話,“好好養傷。”說完便離開了營帳。
不治袁基的罪,不是因為她有多仁慈,而是出於多種情況考慮。
三國的曆史,說白了就是一群親戚在大家,隨便拉個人出來,和誰都能沾親帶故。
她要是真以謀反罪處置袁氏一族,那就要誅九族,而這九族裡麵,極有可能連她自己都在裡麵。
除了她以外,楊彪也是袁氏的九族之一,她的妻子是袁基的親姐姐。論起來,楊彪是袁基、袁紹、袁術這三兄弟的姐夫。
所以,她隻能追究當事人袁紹和袁術的責任。
再者說,活著的袁基比死了的袁基更有用。
這些天災民已基本安置好了,她也該去陳留暫避。
臨走前,她隻讓呂布的並州軍護送,將伍孚、項羽留在雒陽幫忙重建雒陽。
自上次呂布知道自己離死亡隻差一步時,他萬分後怕,不知道是不是賈詡給人出的主意,當天就跪在他麵前痛哭流涕,說自己絕無一心。
劉謝當然也不計較,但是吧這事就像個蒼蠅一樣同時惡心著她和呂布。她怕呂布真的反,呂布怕她指不定下次又要殺他。
為了消除這個疙瘩,劉謝當即讓人拿了壇酒,然後劃破了自己的手將血滴進酒水中,做完這一切她從中倒出兩碗,將其中一碗端給呂布。
劉謝端著血酒無比鄭重道,“溫侯,今日朕便以天子之血,與你歃九州盟誓。朕若有違今日之誓,黃天不佑!”
在司馬懿沒有指落水為誓前,大家還是很看重發誓的,更彆說還更高一層的歃血為誓了。
呂布當即也拿過匕首劃破自己的手,將血滴入碗中,無比鄭重道,
“末將今日也以血起誓,若今後背叛陛下,就讓末將死於萬軍之中,屍骨無存!”
兩人都發了對自己而言無比歹毒的誓言,兩人也都放心了,然後將血酒一飲而儘。
雒陽到陳留不到百裡,但因為帶著大臣還有他們的家小,速度便慢了些,到第一天抵達陳留。
陳留至今還保留著劉協的陳留王府,但無論是真的劉協還是她都沒來住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