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見(1 / 2)

有那麼一刻,顏溪覺得自己要死了。

連親王方才明明那麼認真看著樓下,怎麼一瞬間就發現她在他身上貼了符?難不成真有感應?

顏溪蹲在他腳邊目光炯炯看著他,唇角緊抿,腦海中多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但她沒表現在臉上,隻是默默看著。

期間還偷偷瞥了眼黏在他衣角的黃符,可惜那張黃符沒半點動靜。

連親王將她小動作儘收眼底,他也跟著蹲下,與顏溪視線平齊,然後將貼在自己衣角上的黃符撕了下來,他看了兩眼,才語調溫和道:“這寫的什麼?”

顏溪沒有做聲。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這鬼畫符畫的什麼,但顯然這玩意沒點用。

還是大還寺的高人給的,白花了她那麼多銀子。

見她不做聲,連親王又道:“小侄女將這符貼在我身上,莫非以為我是鬼怪?”

他這是明知故問。

顏溪用看穿他的目光盯著他,卻抿著唇角,一言不發。

幸好如今是白日,鴻業樓也不是渺無人煙,時常有人走動,就算連親王要對她做些什麼,她也好求救。

她一直不說話,連親王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些。

他將那張從自己衣角撕下來的黃符整齊疊好,遞還給她,語調悠悠:“子不語怪力亂神,小侄女可要多讀些書。”

顏溪聽懂了,連親王在說她膽子小還沒文化。

這話姐姐大人說她會欣然處之,可連親王······你才膽子小沒文化!

顏溪默默抿唇,心中為他記上了一筆。

連親王看著人模狗樣的,但嚇過她好幾次,就算他真是鬼怪,她遲早也要討回公道。

許是她抿嘴記恨的樣子實在讓人愉快,連親王把那張黃符遞還給她之後還笑著揉了揉她發頂,他起身朝她伸出手。

“起來吧,這姿勢可不太好看。”

蹲著的姿勢確實不太雅觀,但顏溪默默瞧著他,也不把手給他在,隻抿著唇這麼蹲著,連親王笑看她許久,許是蹲得有些腳麻了,顏溪終於顫巍巍起身,但她依然沒扶他的手。

她扶著身邊的桌椅慢慢爬起。

連親王便收回了手掌,失笑道:“不過是跟你開了個玩笑,便這麼記恨?”

顏溪瞥他一眼,嘟囔道:“等我得勢······”

等她得勢那天,這些得罪過她的人她都要十倍奉還!

她的嘟囔聲連親王也聽見了,但他沒放在心上,隻笑道:“嗯,本王等著。”

見她起身,他又道:“走吧,四樓的詩會該開始了,小侄女同本王一起去?”

“不。”

顏溪往後退了兩步,依然警惕看著他,那防備神色仿佛他隨時會撲上來將她撕碎一般。

連親王饒有興致看著她這舉動,便在顏溪小心翼翼退後幾步的時候,他突然上前貼近她。

“你瞧著我便這麼像鬼怪?”

他不僅靠近,還傾身看她,整個人陰影籠罩上來,頓時讓顏溪十分有壓迫感。

哪怕他臉上是溫潤的笑也沒法減低顏溪心中的防備,她睜大眼看連親王一點一點靠近,就在他想湊過來同她說些什麼話的時候,顏溪猛地往後退了一步,飛快出手,把方才那張黃符往他放大的俊臉上貼去,電光火石間,她已把這符按在了他眉心,還低啐一句:“呸!妖怪!”

她貼完了就想走。

然而做壞事並非每一次都能成功逃脫。

連親王動作比她更快。

就在顏溪把那張符貼在他眉心之時,他眸光一動,十分精準握住了她的手臂,讓顏溪的逃跑計劃功虧一簣。

他在某位少女瞪大眼睛的表情中緩慢撕下了貼在自己眉心的黃符,眸光深了幾分,連親王收斂了幾分笑意,微壓眼眸,聲音也壓低了幾分。

“小侄女這做了壞事便想跑的習慣可不好。”

顏溪瞪大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下意識咽了口口水,顫巍巍開口:“我、我剛剛手抖······”

“這借口倒是新穎。”

連親王拿那種冷意目光嚇了她一會兒,就在顏溪可憐巴巴快要哭出來時,他終於鬆開了手。

他臉上又恢複了那種綿綿笑意,還替她撫平衣袖上的褶皺——雖然就是他剛剛抓出來的。

“好了,叔叔不和你開玩笑了,快些上樓吧,你姐姐也在上麵。”

這話聽著倒像個真正的長輩說的,如果他臉上沒有那種讓顏溪毛骨悚然的溫柔笑意的話。

她當初喚連親王叔叔是權宜之計,可連親王這麼自稱就讓人驚悚了。

但此時此刻顏溪也不敢說些什麼,她瞥了連親王一眼,見他鬆開了手,便提著裙角一溜煙跑了,隻餘下連親王麵帶笑容看著她‘噠噠噠’跑遠。

一連撞了兩個妖怪,顏溪先前因為相親順利的好心情已經蕩然無存,她蹲在樓角唉聲歎氣,思考著要不要上去找姐姐大人。

有姐姐在的話她肯定安心些,但那些妖魔鬼怪此刻好像也都在四樓。

最重要的是霍延庭也在。

她當時跟霍大將軍說自己約了人去踏青,所以不能赴他的宴,如今卻來了這裡,這要是被撞見了多尷尬啊。

她顏溪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是要臉的。

左思右想之下,顏溪還是沒敢上四樓,她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二樓,想等林睢意參加完詩會之後再聊兩句。

要是沒什麼問題的話,她回去就能同顏侯爺定下來這事兒了。

獨自在二樓喝了兩杯茶,顏溪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樓上詩會結束,倒是聽到從樓上下來的人閒談中似乎說起林睢意。

她聽了幾句,不是聽得太清楚,顏溪瞥了那幾人一眼,乾脆露出個禮貌微笑,朝那幾個人走去。

“幾位公子,我想打聽一下,樓上的詩會進行得怎麼樣了?”

正在交談的幾人看穿著打扮也不是貴族子弟,突聽她來問詢,皆露出幾分詫異之色,但顏溪的話算不得出格,加之她一看便是貴族女子,幾人對視一眼,最後由領頭的那人朝她拱手道:“這位姑娘,樓上的詩會已經過了大半,我們下來時正行到林睢意公子作詩。”

“哦?”

顏溪略略挑眉,饒有興致道:“林公子是今年的殿試冠軍,想必做出的詩是極好的。”

這幾人稍稍一頓,同她說話的這人才有些遲疑道:“姑娘有所不知,林公子今日運氣不大好,竟抽中了閨怨之題,我們下來時,他正在冥思苦想。”

這人說到這裡,還歎了一句:“唉,也不知寒門子弟何時才能出頭。”

顏溪沒在乎他後一句,她隻把他前一句話放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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