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王沉默著隱去了未完的話,隻默默看著顏溪邊看地圖邊興致高昂。
比起嫁人或爭風吃醋什麼的,這姑娘好像對建功立業更感興趣,還好她不是男人,否則天下大亂也說不定。
誠王胡思亂想了一會兒,突然聽見顏溪又道:“阿誠啊,除了跟著我們一起出來,帶著我趕路之外,你就沒想過彆的事?”
誠王愣了一下,下意識道:“什麼事?”
顏溪回頭瞥他一眼,看上去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可是王爺,從身份上來說,不比他們兩差,人家過來建功立業,你就隻想著打醬油?”
誠王有些聽不懂‘打醬油’是什麼意思,可也能知道這不會是什麼好話。
他頓了頓,才道:“我本來就沒想跟著一起來。”
“可你現在來了,這就是事實。”
顏溪麵色嚴肅,認真教導他:“既然無法改變,那便該去適應,甚至讓事情處於對自己有利的一方,你可是誠王,皇後嫡子,來霄洲鎮壓兵亂這樣的事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想法?”
誠王微微抿唇,才道:“你是說,讓我去和連親王他們搶功勞?”
不等顏溪回答,他已經弱聲道:“我還想多活幾年。”
這話讓得顏溪十分不滿,她又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真慫。”
“我隻是比較惜命。”
“我也惜命啊,可該張揚的時候還是得張揚嘛。”顏溪理所當然道:“難道你想一輩子這麼認慫?阿誠啊,你這種想法真的不行,身為男人,連一顆建功立業的心都沒有,難不成後半生真想做個閒散王爺算了?”
誠王沉默了會兒,終於平靜道:“父皇要是知道你攛掇我奪嫡,絕對想將你挫骨揚灰。”
哪怕皇帝現在比較寵愛顏溪。
顏溪劇烈咳了兩聲,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她四周瞥了眼,才壓低聲音道:“你瞎說什麼?我哪裡攛掇你奪嫡了?”
“你讓我建功立業。”
“建功立業就要奪嫡嗎?”
顏溪有些咬牙,“你就不能建功立業,報效國家,為聖上征戰四方,康平天下?”
就像她一樣。
她的理想就是當宰相,然後造福萬民,就算她是個男人,她也不會想著去掀翻皇位自己當皇帝,除非那任皇帝十分殘暴。
“你想法真的有問題。”
顏溪很嚴肅同他說了一聲,有些正色理了理衣領,才緩聲道:“我就跟你不一樣了,我就喜歡彆人用崇拜目光看我,崇拜我是因為我自己的所作所為,而不是因為我的身份高貴,還有彆的人誇獎,這是我的榮耀,如果陛下天天誇獎我,我會很開心。”
誠王聽到這裡倒是有些意外,他疑惑道:“你想當宰相,就是為了讓父皇天天誇獎你?”
顏溪被他這話梗了一下,她想了想,點點頭。
“其實你這麼說也沒錯,你父皇是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男人,他天天誇我,我當然開心了,這比自己當皇帝還開心呢。”
最後一句話實在有些大不敬,但顏溪仗著和誠王關係好,說起來便有些沒忌諱。
誠王倒是微微張了張嘴,不敢置信道:“你、你真奇怪。”
這世上還有人覺得讓皇帝誇獎自己比自己當皇帝更開心的······他完全無法想象。
“所以你比不上我,我的境界太高,你不懂。”
顏溪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表情歎了一聲,終於岔開這個話題,回到之前的對話上。
“所以呢,你該以我為榜樣,像這次出來,你就該抓緊時間撈點功勞,到時候你父皇說不定還會給你封個官什麼的,比如像連親王這樣。”
連親王在朝堂中是有官職的,且還不低,他兼任了好幾個官位,比如城防司就是在他手下辦事,太子則因為是儲君。
但誠王隻是誠王,他沒有官職,他參與朝政也是因為他皇子的身份。
誠王聽了她的話沉默了片刻,他一邊牽著韁繩,一邊緩緩道:“父皇不喜歡我,我建功立業,他隻會覺得我想搶太子的位置。”
“所以你想搶太子的位置?”
顏溪在這一刻完全把自己當成了知心姐姐,同他說起了一些隱秘的、關於心底的話。
誠王不著痕跡看了眼她,但因為她沒回頭,他隻看到了她烏黑的後腦勺。
他表情有些低沉,“為什麼不?就因為他是嫡子?就因為他對我好?我也是母後和父皇的孩子,憑什麼我不能當太子?”
是的,誠王一直是這麼偏執的一個人,或者換句話說,他從根上就不是個好人,他的野心和不甘,乃至於欲-望從小時候就開始,一直到現在,他和太子兩個人像兩個極端,太子帶走了所有的善,所以他太過軟弱和心仁,而誠王則繼承了人心惡的一麵。
他擁有所有貴族的毛病,自傲、看不起人、桀驁不馴,甚至對於身邊親人的好都視而不見,如果換本書,他大概怎麼都是個大反派,還是不能洗白的那種。
他也從來沒有被感化,隻不過暫時收斂了爪牙。
能和顏溪說這麼多,是因為顏溪也算不上傳統意義上的好人,兩個人都算知根知底了,誠王才會和她說這些,他和顏溪之間的關係本來就很奇怪。
顏溪倒是又回頭看他,這次她一直沒轉過去,隻盯著他,語氣有些惡劣道:“我雖然也不算什麼好人,但我至少知道誰對自己好,榮誠,你真是個天生的混蛋。”
誠王沒有因為她這句話有所動容,他隻麵色冷漠與她對視了兩眼,才垂下頭低聲道:“轉過去,你再看著我要把彆人的視線吸引過來了。”
“我就不。”
顏溪梗著脖子就這麼盯著他,目光依然不善。
“你知道嗎,太子未來很可能會成為我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