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王幽幽歎了口氣, 隻覺得自己心情格外複雜。
他也不知道對顏溪是個什麼樣的感覺,方才阿爾歌說那些話的時候, 他內心是讚同的,但他捫心自問,他恨顏溪嗎?好像也沒那麼深的恨意,雖然經常拌嘴對罵,可有些話,他也隻能跟顏溪說。
其他人都無法理解他,也不想聽他說什麼話。
他覺得自己像個黑暗裡張牙舞爪又蹣跚的鬼怪, 而顏溪像個專克鬼怪的閻羅。
這麼形容有些奇怪, 但誠王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了。
師兄離開後, 他又呆呆坐了會兒, 然後便起身再次出了門。
屋外那漢子似乎澆完了水, 正坐在堂前休息, 見他出來,十分恭敬問了句:“阿誠少爺,您有什麼吩咐?”
誠王眸光一動,突然勾起唇角,露出幾分桀驁道:“告訴你們主子, 我可以答應他合作,但他必須幫我做一件事。”
澆水的漢子眸光中掠過一絲精光, 臉上卻依然帶著恭敬而親切的笑,“您吩咐便是, 主子先前說了,您想做的事,我們都可以為您效勞。”
“好。”
誠王眉宇間陡然浮起些陰鬱,他冷笑道:“我要你們幫我摘下霄洲州牧的頭顱。”
澆水漢子麵色一頓, 旋即麵露為難:“阿誠少爺,您也知道,霄洲州牧起兵造反,連大景都派了連親王和霍大將軍出征,這可不是輕易能做到的事情。”
“你真當本王是個傻子?”
誠王目光冷然,哪怕此刻是他人籠中囚徒,他的語氣也沒有半分緩和,這人叫他少爺,他就真把自己當成了主人,訓斥起來毫不留情。
“霄洲州牧有不臣之心,但若沒人幫助,他就是吞了狼心豹子膽也不敢起兵,我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心裡清楚,既然想要謀求合作,就拿出些誠意來,大景未來是本王的,這一草一木、九洲都是本王的,他敢圖謀本王的東西,本王要他付出代價。”
他把自己張狂不訓的的模樣表現出了個十成十。
且按誠王這般睚眥必較又小心眼的性格來說,他會提出這種要求,其實不算離譜。
因為誠王本來就是這麼個人。
澆水漢子到底是遲疑了一下,才依然恭恭敬敬道:“阿誠少爺稍等,此事事關重大,屬下去詢問一聲主子。”
“去吧。”
誠王隨意點點頭,眉目間依然帶著幾分揮之不去的張狂和陰鬱。
那澆水漢子也不怕他跑,朝他行了一禮便走出了小院。
誠王不著痕跡巡視一圈,頓時感覺到了不少目光注視,顯然,這周圍不止這澆水漢子一個人,難怪師兄那般謹慎,連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看了一圈,誠王裝作若無其事挪開巡視目光,隻把視線定格在前方,似乎真等著阿爾歌來商議。
大景營地這邊,顏溪他們在原地等了好幾個時辰,從早上一直到了下午日光有些西斜,師兄還沒回來,她便有些急了。
顏溪眯著眼望了眼微微有些傾斜的太陽,皺眉道:“連皇叔,師兄怎麼還沒回來,該不會是遇到什麼危險了吧?”
雖說師兄武功高強,可到底是獨身一人,她難免有些擔心。
連親王倒是依然平靜,他安撫了顏溪一句:“許是路途有些遠,又或者花了些時間蹲守,你不必太擔心,他身手高強,非普通人能比。”
顏溪還是有些擔心。
但就在她擔心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聲音:“誠王被抓,防守嚴密,你們想如何救他?”
顏溪飛快轉身,果然看見師兄悄無聲息落在了她背後。
她忙湊上去道:“師兄,你見著誠王了?他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師兄淡淡說了句:“我瞧著他過得挺好,隻差跟那阿爾歌稱兄道弟了。”
師兄顯然對誠王不太喜歡,也有可能是他太廢了。
他和顧霜一樣,都不太喜歡沒本事的人。
聽到他說誠王沒事,顏溪這才鬆了口氣,她直接忽略了師兄後半句話,麵色凝重道:“阿爾歌獨獨隻抓走了他,恐怕有什麼陰謀詭計,我們得儘早解決,師兄,既然你已經探明了地方,那不如我們直接打過去吧。”
他們留下來的還有小支軍隊,大部分是精銳,想來芒國那秘密基地也不會有多少人,隻是怕有不少武藝高強的,但他們這邊她所知道的連親王和霍將軍,還有師兄都是武藝高強之輩,怎麼也能占上風。
但她這個提議很快遭到了霍延庭的反對。
他看了眼連親王,起身走到顏溪麵前,略有些淡漠道:“我猜想,那阿爾歌該是許了不少好處,讓誠王與他合作吧?”
他這句話是問的師兄。
師兄與他對視一眼,點了點頭,語調也沒什麼起伏。
“他們說話時我沒靠太近,但之後探查了一番,阿爾歌似乎對誠王許下了不少好處,還允許他在那處秘密營地裡自由行走。”
“果然。”
霍延庭微微一笑,旋即看向顏溪。
“既然阿爾歌不會傷他,我看我們可以繼續往前追趕大部隊了,至於誠王之事,解決了霄洲再來清算也不遲。”
顏溪顯然對他這個決定不讚同,畢竟在場的人之中,大約也就她和誠王親近點了。
她有些悶聲道:“他到底是陛下的皇子······”
“正因為他是陛下的皇子。”
霍延庭麵上的笑逐漸退去,他眉眼中神色十分認真,聲音卻軟下幾分。